進了劉府,劉璟興衝衝向自己的小院走去,此時他心中隻有對美好前途的憧憬,他錯過了孩童時的築基,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這輩子不會再有什麽武學上的成就,連他自己也幾近絕望。

但趙雲卻是在十四歲才開始練武,僅僅用了五年時間,便練成了絕世武藝,這又給了劉璟一線希望。

趙雲可以,為什麽他劉璟不行?關鍵是要得到明師指導,天下有這個能力者,恐怕隻有玉真人。

劉璟興衝衝剛走進自己小院,一進門,就感到一種不祥,他本能地將手按在刀柄上,屋子裏傳來異常聲響,就像有人在打砸物品。

“公子!”

旁邊柴房裏傳來蒙叔低微的喊聲,劉璟快步走進柴房,眼前的情形令他一怔,隻見蒙叔正吃力地扶牆站起身,滿臉是血。

“這是怎麽回事?”

劉璟連忙扶住蒙叔,他額頭破了一塊,血肉模糊,劉璟連忙從懷中摸出一貼金創藥,小心翼翼給蒙叔的傷口貼上。

“蒙叔,誰在房間裏?”

“唉!”

蒙叔歎了口氣,“是蔡家女公子,怒氣衝衝闖進來,我想攔住她,結果......不小心額頭撞在箱子上。”

居然打上門了,劉璟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向自己屋裏走去。

“公子,千萬不能傷她!”蒙叔跟在後麵急道。

“我自有分寸。”

劉璟快步走到自己房門前,他沉吟片刻,一把推開了門,房間裏的情形使他心中怒火升騰,眼睛不由眯成一條縫。

房間一片狼藉,所有的家具都被砍得粉碎,銅燈一截為二,衣服也被扯爛,蔡少妤儼如一頭發狂的小母獸,手執劉璟的白龍短劍,正發瘋似地劈砍睡榻。

房門‘轟!’地被推開,蔡少妤驀地回頭,她哭了一夜,眼睛通紅,死死地盯著劉璟,眼中有一絲驚愕,但更多卻是仇恨和憤怒。

劉璟平靜地走進房間,在角落裏拾起亭侯印璽,拍了拍上麵的灰,又將散落在地上的幾錠黃金拾起,那是他比劍得到的獎勵。

他的目光又落在少女手中的白龍短劍上,印璽、黃金、白龍短劍,這三件物品是他最貴重的家當。

“把劍給我!”劉璟伸出手,語氣冷淡。

“我要殺了你!”

蔡少妤歇斯底裏地大喊一聲,揮劍撲了上來,劉璟一閃身,淩空一腳,正踢在她的手腕上,劍脫手而出。

劉璟想起了蔡中盜馬之事,想起了蔡夫人的刻薄,想起了蔡瑁的暗箭,這一刻,他對蔡家恨到了極點,也冷酷到了極點。

劉璟一把抓住蔡少妤的胳膊,向屋外拖去。

“渾蛋!你弄痛我了,快放開我!”蔡少妤痛得尖聲大叫。

劉將把她拖到門口,將她甩到院子裏,“滾出去!”

蔡少妤幾時受過這種待遇,被人抓住胳膊扔到院子裏,她羞憤交集,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我要告訴父親,要告訴姑姑和姑父,讓他們打死你,我死也不嫁給你!”

“夠了!”

劉璟一聲怒吼,嚇得蔡少妤停住了哭泣,劉璟此時已忍無可忍,指著她怒斥道:“我上次已經給你說過,我不會娶你,你這樣的女人,就算來四十個,我也看不上眼,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就算天下女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娶你,你走吧!”

蔡少妤臉色刷地變得慘白,隨即又因羞憤而脹得通紅,心中暗忖:‘原來這個人是這樣看我,嫌棄我、糟踐我、羞辱我,我是堂堂的蔡家嫡女,在他眼中,我就這麽不堪嗎?連乞丐都不如,這樣的男人,就是天下男人死絕了,我也不會嫁給他,我寧可當出家當比丘尼。’

蔡少妤慢慢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裙,她刻骨地盯了一眼劉璟,緊咬銀牙道:“好!你的話我記住了,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話後悔,我發誓!”

“你發誓一百遍也沒有用,快走!”

蔡少妤狠狠一跺腳,轉身衝了出去,直到她跑遠,蒙叔才歎了口氣,慢慢走上前道:“公子,你不該這麽待她,她畢竟是蔡家之女,你把她扔到院子裏,就連府上的丫鬟也沒有這樣,何況她是......”

劉璟怒氣衝衝,“我不管她是什麽人,觸怒了我,我一樣會動手,管她是哪家人?”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聲冷笑,“喲!好一個勇猛的少年郎。”

這聲冷笑就像蛇吐出的紅信,令人脊背冒冷汗。

劉璟一回頭,隻見十幾名仆婦丫鬟簇擁著蔡夫人出現在院門口,她鬢角微見汗,可見她是匆匆趕來,蔡夫人剛才遇見了蔡少妤,她哭著飛奔而去,更加激怒了蔡夫人。

“璟公子很有膽識嘛!我真是佩服。”蔡夫人一陣尖厲冷笑,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冷酷。

劉璟冷靜下來,微微躬身行一禮,“夫人有什麽事嗎?”

“我來看望我的侄女,聽說在你這裏,她還在嗎?”

“回稟夫人,她已經走了。”

“是嗎?她在這裏聽說受了欺辱,是你欺辱她嗎?璟公子!”

“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劉璟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感到了蔡夫人來者不善,但他並不想示弱,“夫人不妨解釋一下,堂堂的蔡家嫡女,趁我不在,跑到我房裏來做什麽?難道這就是蔡氏家風嗎?”

“你....在胡說什麽!”蔡夫人怒視劉璟。

這時,蒙叔忍不住道:“夫人,是蔡姑娘先來鬧事,房間裏被她砍得稀爛,所有的碗盆都被摔.....”

“住嘴!”

蔡夫人一聲怒斥,打斷了蒙叔的話,“主人在說話,你一個奴才插什麽嘴。”

蒙叔嚇得跪下,低頭一言不發,劉璟扶起了蒙叔,冷冷對蔡夫人道:“夫人,在你眼中他是奴才,但在我眼中,他卻是長輩,他說的話,也就代表了我。”

蒙叔依舊低下頭,嘴唇哆嗦著,淚水不知不覺從眼中湧出,璟公子居然說他是長輩,他做了四十年家奴,卻是第一次有主人把他視為長輩。

蔡夫人一串喋喋尖笑,把話題轉到一個奴才身上,對她來說,都是一種侮辱,她嘲諷的目光再次盯住了劉璟。

“好吧!你想糟踐自己,我一點不反對,不過我是來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搬出劉府,這裏已經沒有你的住處了,這也是你伯父的意思,你不用再去找他。”

劉璟嗬嗬冷笑,他早就不想住在劉府了,“很好,我正求之不得,我立刻就走,蔡夫人,你先請吧!”

蔡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揮手,“我們走!”

她帶著大群仆婦一陣風似的走了,院子裏隻剩下劉璟和蒙叔,劉璟笑了笑,對蒙叔道:“我們收拾一下,走吧!”

蒙叔搖了搖頭,“感謝公子的好意,但我賣身契在劉府,我若離開劉府,會被官府抓捕,我還是留下。”

“可是那個女人會虐待你,她會把對我的恨發泄在你身上。”

蒙叔笑了,“這沒什麽,大不了讓我去喂馬,而且我和幾個管家的關係都很好,幾十年的交情,他們會照顧我,公子就放心去吧!”

劉璟沉吟一下,轉身去了小書房,匆匆寫一封信,又找到蒙叔,把信遞給他,“這封信你替我轉交給大公子,我請他關照你。”

“謝謝公子,我會把信交給他。”

劉璟又取出三錠黃金,塞給蒙叔,“這點金子你收好,萬一有事,你用得著。”

“不!不!我不能要。”

蒙叔慌忙推遲,“公子在外麵,更需要用錢。”

劉璟不睬他,硬將黃金塞給了他,這才拾起皮囊,轉身而去,笑聲從院外傳來,“蒙叔,請多保重!”

蒙叔跑出院子,望著少主人的背影走遠,淚水再一次不爭氣地湧出,模糊了他的眼睛。

。。。。。。。。。

入夜,長公子劉琦匆匆來到父親書房前,他正要敲門,卻聽見屋裏傳來繼母蔡夫人怒喊聲,“將軍還想再縱容他嗎?他居然出少妤,這種事駭人聽聞,幾時發生過?他打的不是少妤,打的是我蔡家的臉,將軍,這門婚事蔡家不能接受!”

“夫人,冷靜點,這件事以後再說,別把身子氣壞了,再說他不是搬走了嗎?”

“哼!我再也不想見到他,目無尊長......”

門外,劉琦暗暗歎了口氣,世間事,很多都是說不清道不明,母親言辭鑿鑿,好像占據了道義的上風,可沒有因,又怎會有果?

這時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劉琦迅速躲在一根立柱後,門開了,蔡夫人走了出來,她又意猶未盡回頭道:“將軍,不管是緩兵之計也好,從長計議也好,反正這門婚事我絕不同意,我覺得琮兒比他更合適。”

房間裏傳來劉表重重冷哼,劉琦眉頭一皺,‘母親果然是支持二弟娶少妤。’

其實劉琦也想娶蔡少妤,倒不是因為他喜歡蔡少妤,而是為了以後的立儲大計,畢竟蔡家是荊州第一名門望族,得到蔡家支持,他的地位就穩固了.

蔡夫人細碎的腳步聲遠去,劉琦這才從立柱後走出來,上前敲了敲門,“父親,是我!”

“進來吧!”房間裏傳來劉表疲憊的聲音。

劉琦推門進了屋,隻見父親正負手站在窗前,沉默地凝視著窗外的黑暗。

“孩兒拜見父親!”劉琦跪下,恭恭敬敬磕一個頭。

“你是為璟兒之事而來嗎?”劉表語氣有些沉重地問道。

“是!他留了一封信給孩兒。”

劉琦取出一封信,“父親,就是這封信。”

劉表卻搖了搖頭,“我暫時不想看,你不用給我。”

劉表坐了下來,良久,他苦笑一聲道:“家事真令人頭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