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做個逍遙無憂的仙人吧。”

去見江月白。

他等這一日很久了。

長發束起又散開, 挽好又放下,一連幾次,他還是因為細小的瑕疵而不滿意。

穆離淵第一次對著鏡子這樣仔細地審視自己, 換了許多樣式的發帶,衣服也挑了許多件, 最後穿了淡藍月白。

月白天青, 澄空明鏡。

晚風拂麵,穆離淵停在山巔陡峭的懸崖, 仰頭望著九霄銀河。

群山連綿起伏,遠處萬家燈火接連熄滅, 隻剩下此地高處不勝寒。

他閉上眼, 緩緩張開手掌,

召出了多年未曾試過霜刃的那把——

雲開見月明。

雪白的劍身像一道刺目的光, 猛然劃開黑夜!

周身霎時氣浪翻湧, 皎潔的光暈繚繞裏, 風雪猛烈地錯雜飛旋!

昨夜船夫認為他醉後胡言自誇能到九天, 好一番嘲笑。

若今日對方見到這幅“踏劍乘風扶搖, 直至銀河雲霄”的波瀾壯景, 定會瞠目結舌,恐是一場烈酒醉夢。

世間絕無僅有的斬天之劍破開虛空, 時光卷軸綺麗詭譎地扭曲, 化作秋水流淌進腳下山河。

長劍逆著光陰而行, 劍鋒破霧迎風,載他離開紅塵人間, 重回劍開天門那一夜——

穆離淵終於親眼看到了開天門那夜的玄仙境如何慘烈。

地動山搖, 亂石穿空崩雲, 電閃雷鳴交加!塵埃巨響將一切縹緲仙景都傾覆。

仙人們早已退避到虛無之境, 天劫四周盡是燃燒的滔天烈焰。

烈火燒著了穆離淵的衣擺,燒紅了他的劍。

每一步都踏著鑽心的疼痛前行。

見江月白,於他這個能逆行光陰卷軸的真仙而言,有很多個刻骨銘心的時刻適合相見。

但他隻想回到這一天。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多很多年。

江月白要做想做的事,那些事艱難坎坷,又恢弘遼闊,他不配去阻攔。

這麽多年來他從未再提過什麽劍心與天劫,隻陪江月白談盡了庸俗的風花雪月。

他在等,等著江月白一點一點用他的心煉出破念、斬開天門!

此刻換他來扛那道天劫便好。

北辰仙君應當功成千古眾生敬慕。

他隻做一把替北辰仙君鋪路的劍,就已經完成使命了。

破念劍劈開天門,狂暴的天劫怒吼,蒼穹雷電翻滾,仙海浪潮奔湧,仙宮紛紛倒塌,洶湧的無盡源泉瞬間淹沒了全部仙界。

雲開見月的劍氣逆流而上,衝破了天門處的濃雲!

兩把劍在重合的時空夢幻般地虛影交錯——

貫穿了雷劫!

禦劍駛過雷雲時,穆離淵雙眼雙耳都被巨響震出了血。

然而破雷而過之後,卻豁然開朗,隻見桃源。

閑雲野鶴,高山流水,萬物寂然。

一道嗓音輕渺如煙:

“所為何求。”

穆離淵轉身,空穀不見影。

他對麵前微風道:“來救心上人。”

山水清風間,雲霧漸漸凝集,凝成一個縹緲虛幻的身影。

“破境登真仙本就是逆天而為之事,你享了逆天的福緣,不該感恩天道仁慈,此後再不做逆天之事,隻做逍遙快活仙。”虛影的身形時而聚攏,時而淡淡飄散,“怎麽如此膽大妄為,次次逆行時光,不怕付出你付不起的代價嗎。”

“我說了,”穆離淵一字一句道,“來救心上人。”

虛影的嗓音變得低沉,如悶雷般震顫:“你想以命抵命?”

穆離淵握著手中銀光繚繞的雲開見月:“破天劫要遭天譴,方才我的劍也貫穿了天劫,懲罰我來受。”

虛影忽然笑起來。

遠山如幻影,隨雲浮動。

“倒很聰明,你是實力遠超此時世界的唯一真仙,你的劍也是實力遠超此時世界的寶劍,用真仙的命數換另一個人的命,當然足夠。”虛影的顏色忽淺忽深,聲音也若即若離,顯得不真實,“但你有一句話說錯了。”

“你要救的,可不止一個人。”

穆離淵微微皺眉。

“開天門,”虛影極緩地說,“攔的是億萬人的命劫!”

此句話音落時,霎時間黑霧暴起!

虛影分出重疊黑影,交錯旋轉,似符咒囚籠,將穆離淵圍困其間。

旋轉飛旋的虛幻咒語中拔高出一抹極長的人影,亦幻亦真,山巒為身,河流為經脈,林木為須發,如同集山河地脈為一體的恐怖巨人——

嗓音尾聲每一個顫動都好似地震山搖,極強的威壓連真仙都受不住,壓頂般的沉重讓穆離淵七竅往外滲血。

穆離淵逐漸站立不住,體內傳來恐怖的骨骼髒器碎裂的聲響,被壓得向下跪。

支撐身體的雲開見月已經劍身扭曲,就快斷裂。

“以命換命,遠遠不夠。”巨人俯視著麵前的渺小,嗓音從極高的高處落下,仿佛是威嚴的長者在訓誡,“要你更珍貴的東西。”

每個字落下時都像沉重得仿佛巨鼎覆扣,一字一頓,敲在皮肉骨骼,殘忍懲罰著自不量力之人。

“什麽......”穆離淵緊握劍柄半跪著,艱難地抬起頭,滿臉的血往下淌,“要什麽?”

天道的嗓音帶了些嘲諷般的悲憫:

“你怎麽會不知道,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麽呢。”

......

九霄之上雷霆怒吼,狂風電閃的濃煙之後卻是截然相反的世外桃源。

流水潺潺,仙景似幻。

江月白的衣袍上半分血跡與灼痕都沒有,神色平靜地躺在小舟。

拿破天之劍的掌心被震開了裂紋,卻沒有血,整個人都散發著輕飄飄的從容,仿佛遊覽美景的旅人。

一葉扁舟順著仙海的波濤前行,緩慢地漂向金光刺目的天門盡處。

風裏吹來紫藤花的味道。

江月白睜開眼。

花香淺淡,隨雲化水。

煙波繚繞的岸邊似乎有人影。

江月白站起身。

水麵微起波瀾,清風推動小舟偏向岸邊。

模糊的人在煙雲裏逐漸清晰。

風吹輕衫動,那人望向他的目光一如當年初見時,驚鴻一眼。

隻不過晚星般的眼眸不再以黑夜為襯,對方穿著月白色的衣服,幹幹淨淨,幾乎與雲煙相融。

小舟靠岸未穩,江月白剛邁步船頭,穆離淵已經一把將他抱進了懷裏!

緊密的相擁,江月白能聽到劇烈的心跳。

“等多久了。”江月白想拉開他。

穆離淵摟得很緊,低頭埋在江月白肩後的長發裏,聞著讓他感到奢侈的氣息。

“很久了。”穆離淵低聲說,像喃喃自語,“太久了......”

抱了很長時間,穆離淵才鬆開手,後退了一步。

看向江月白的臉時,他抿緊了唇攥緊了手指,壓住急促的呼吸,可心跳全是錯亂的。

他一點點用視線描摹著江月白的眉眼五官,很慢很慢,才將目光移到下一處,再細細地看——好似祈求很久才得到珍貴物件的小孩子,不舍得一下子就把喜歡的珍寶全部看完。

“聞到香味了麽,”江月白的薄唇彎出了一個弧度,“我為你帶了紫藤酒。”

穆離淵近乎癡迷地看著這個笑。

每一次見到江月白,都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有時像雲,有時像雪,有時像捉不住的風。

穆離淵說:“我也為師尊帶了禮物。”

“別用這個稱呼。”江月白抬了下手,邀請他登漂浮在仙海上的雲舟,“上來喝酒。”

酒隻有一壺。

但足夠濃烈。

“不苦了。”江月白說,“這是我改良過的。”

“這也是我改進過的。”穆離淵低頭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做了很多次,這是最好看的一條。”

錦盒打開,淡紫色的輕煙如紗袂飄散。

紫藤花枝交錯繁複,從純白到淺紫、從淺紫到深紫、又從深紫到烏黑,最後垂落柔軟的流蘇。

像一幅星月夜的畫。

江月白拿起紫藤花劍穗,看了片刻,評價道:“心靈手巧,很不錯。怎麽做的?”

被江月白誇獎,穆離淵很開心:“花瓣剪成小片,花藤磨成細線,黑色的是發絲。”

江月白抬眼:“發絲?”

穆離淵說:“秋四式斬下的發絲。”

魔晶火林裏,江月白的那一劍秋風落葉式斬斷了兩人纏繞的發絲。

長發混雜交錯,不分彼此。

用青絲編了同心結,便是分不開的契約了。

江月白合掌握住了紫藤劍穗:“膽子不小啊,你這是要向天道宣戰麽。”

“試一試。”穆離淵說,“萬一呢。”

結界外的天罰在漸漸消弱散去,邊界開始融化,遠方天門處的金光越發強烈。

江月白想要起身,穆離淵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師尊......”他仰頭望著江月白。

對視片刻,穆離淵垂下了眼眸,輕吻了一下江月白的手背。

上次離別他就想吻江月白的手,最後隻怯弱地吻了風雪夜歸的劍柄。

“師尊,”穆離淵抬眼看向江月白的眼睛,像是小輩向師長祈願般,輕聲問,“我可以再吻其他地方嗎?”

江月白沉默了一下,道:“別的都做過,一個吻還需要請求麽。”

話音未落,穆離淵已經傾身把江月白按得仰倒在了舟邊!

借著酒醉,膽大妄為。

穆離淵的目光沿著白衣褶皺的線條,將江月白渾身上下仔細描摹了一遍,最後沿著頸線向上看向眼睛。

他單手輕輕覆住了江月白的眼睛。

而後俯身吻了江月白的唇。

這麽這麽多年,

數不清的日月春秋,

他才第一次真正吻到心上人。

水天之間,雲霧溫柔。

江月白感到唇上落了很輕的一個吻,輕而涼,像一滴淚。

接著又有更多輕而涼的水滴落下來——

“哭了。”江月白問。

“沒有......”穆離淵嗓音是啞的。

“流血了麽。”江月白又問。

“沒有......”穆離淵沙啞的嗓音像哽咽,“沒有流血。”

江月白清晰地感覺到穆離淵覆著自己雙眼的手在顫抖。

隱忍痛苦的顫抖。

他拉開了對方的手。

看到了倒映在星辰裏的自己。

波影晃動,搖搖欲墜。

江月白歎氣,抬手擦了穆離淵眼尾的濕。

“走吧。”江月白無聲地說。

“師尊在隕星石上寫給我的話,”穆離淵認真地看著江月白的表情,“都是真的嗎。”

每一句有關風花雪月的瑣碎。

每一個直白到讓他心弦顫抖的“想你”。

江月白不說話。

滿眼水霧,穆離淵已經看不清江月白的表情了。

“是真的。”良久,江月白開了口,字字清晰,“當然是真的。”

穆離淵含著淚的雙眼微微彎起來。

“真的就好......”他像是說給自己聽,“那就足夠了。”

仙海盡頭的天門金光四射,強烈的光暈把周遭一切都籠罩得迷蒙。

穆離淵扶起了江月白,而後單膝跪地,將紫藤花穗係在了江月白腰間,仰起頭,近乎哀求地小聲說:“師尊,別把它弄丟了。”

江月白低頭看他,露出個淡笑,故意逗他似的:“說不好。”

穆離淵抱著江月白的腿,親了下那個紫藤花穗。

“做什麽。”江月白側過身。

穆離淵抬起沾濕的眼睫:“我剛剛和它說了,要它替我每天吻你。”

江月白笑笑,摸了摸他的頭發,問了句:“小圓聽話麽。”

實話實說太費時間,穆離淵點頭:“很聽話。”

江月白也點了點頭:“有他陪著你。”

空中飄起了細雨,沾衣欲濕。

穆離淵下了船。

水麵上彌漫開濃霧,在遠方天門金光的照耀下,像一場盛大恢弘的雨。

小舟駛向天門,白衣身影漸漸消失在這場金色的落雨中。

穆離淵終於支撐不住了,撐著劍緩緩跪倒在了岸邊,淺色的衣衫上漫開了大片大片的血。

其實這不是分別。

錯位時空的告別隻是彌補遺憾,這場分別早在千百年之前。

他早已與江月白分別了漫長無期的歲月、早已度過了沒有江月白的百年千年......

天道說要拿走他最珍貴的東西——

他最珍貴的東西不是自己的性命,

而是江月白的愛。

“你若為你的心上人而死,他會永遠記得你,銘心刻骨,天長地久。”

“但如果要你的心上人永遠忘記你,你從此消失在他的記憶長河,也不會出現在他將來人生的任何時刻。”

“你還心甘情願嗎?”

那時天道發問的瞬間,穆離淵徹底僵在了原地。

天道等著他的回答。

可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穆離淵抬頭望著巨人恐怖的陰影,顫抖著搖了搖頭。

沉悶的笑聲響起,早有預料般,帶著嘲諷,回**在巨人的山穀。

卻又戛然而止——

“這不算什麽......”穆離淵搖著頭,咽了嗓中的血,“北辰仙君的人生很遼闊,我隻占很少一點,他過了天門,往後餘生還很長,總會有比我更好的人。”

沉默許久,恐怖的顫音才再次響起:“我也給過他選擇,要他在執意開天門和徹底抹除你的存在之間選一個。”

穆離淵問:“他選了什麽?”

“他放棄了你,”巨人胡須草木搖曳,似乎歎了口氣,帶下一陣陰冷的風,“你還要救他嗎。”

穆離淵口鼻全是血,緩緩跪坐了回去,良久,才啞聲說:“我早就知道他會這樣選......”

“他這輩子利用了你很多次,算準了你會舍身供養他的劍心,算準了你會換他渡天罰,”帶顫的回音每一句都像在歎息,“你還要救他?當真值得?”

“值得......”

“很值得......”

無數道爆裂的雷劫從空中劈下,穆離淵感到全身的骨骼都被炸碎,皮肉傷口綻開的地方全都慘烈地噴血!

“值得......”

他一遍遍咬牙默念著,

“當然值得......”

天劫他來替江月白受、拿走他最珍貴的東西他也給——反正那些曇花一現的愛本就虛幻得不真實,寫在隕星傳音石上的“想你”他夜裏抱在懷裏入睡,每次醒來都要小心翼翼地摸一摸,生怕是假的。

真假又有什麽所謂呢,就算那些情話都是騙他的,騙他最後來承受天罰,他也認了。

他心甘情願的。

隻要江月白能活著,

能從此逍遙無憂地活著,

他做什麽都可以。

他千百年找不到江月白,還傻傻以為對方沒有扛過天罰失了性命,直到天道說出救人代價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明了——對方隻是忘記了他,忘卻了前塵舊事,成為真仙後改名換姓享受無盡逍遙去了。

這是他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好的消息。

江月白會永遠忘記。

而他會永遠記得。

天道給出了最殘酷的懲罰,穆離淵卻一直跪在地上維持著謝恩的動作。

渾身都被雷劫劈得流血,但他發自內心地欣喜若狂。

他不覺得這是懲罰,甚至覺得是恩賜。

也許次次目送江月白離開,就已經是他這個肮髒卑微的魔,能得到的最好最奢侈的結局了。

“去吧,仙海上的小舟要過天門了。”收走他最珍貴的東西後,天道仁慈地賞給了他一個與心上人相見的機會,“去見他最後一麵吧。”

方才見江月白時,穆離淵用法術隱藏了渾身的傷,但俯身吻江月白時,傷口還是流出了幾滴血。

現在江月白乘舟遠去了,他終於不再強撐,仰躺在金色的暴雨裏,讓雨水把渾身的血水衝散。

風吹雨斜,濃霧微散。

江月白忽有所感,在船頭轉過了身。

視線穿過浩**縹緲的金色水雲煙,望向漸漸遠去的岸邊。

縹緲一片,什麽都望不見。

天道要他蒼生與私心二選其一。

說“貪心難得所求,世間從無雙全法。”

謂他“貪心”,江月白無從反駁。

開天門為了宏大的萬千眾生,也為了渺小的私心——隻有真仙與劍靈能掙脫天門枷鎖長生無盡,既然淵兒的魔妖血脈注定活不長,不如煉成斬天之劍,借劍魂長生。

一舉兩得。

劍與持劍之人,長生再不分離。

可若麵對抉擇,在數不清的蒼生與僅此一個的私心裏舍棄一個,他還是會舍棄後者。

天道的發問江月白沒有任何猶豫就給了答案:“天地盡毀,何來私情?”

“你們選的一樣。”沉音忽笑,借山河化出的巨人身形逐漸開始消散,“你早就算到他會回到此時此刻救你?”

“當然。”江月白輕聲說,“我很了解他。”

“因中有果,果即為因,兩相互幻,萬物得成。”巨人身形化作了無色無相的煙塵,留下一句近乎詛咒的判言,“你們注定於此刻相逢,也注定從此刻再不相逢。”

“牽絆和理想皆是枷鎖,斬斷它們,做個忘卻前塵,逍遙無憂的仙人吧。”

忘塵的詛咒不像懲罰,倒像恩賜。

方才穆離淵來見他時,江月白其實想為自己的抉擇解釋幾句,可對方根本什麽都不問。

隻問了傳音石上的那句“想你”,是不是真的。

天門將近,水速湍急,小舟行得飛快。

過天門時,整個三界都爆炸開震撼的巨響!

飛蟲走獸人仙妖魔,所有活物都聽到了這聲餘波陣陣的巨響,那仿佛一個巨大耀眼的煙花,宣告著、慶賀著、恭祝著,這世間真正的唯一的神明。

炸開的靈光混雜著無盡源泉的水霧,又是一場瓢潑大雨,澆了穆離淵滿身。

穆離淵用指腹蹭了下眼角,摸到了血色的淚。

流淚這件事貫穿了他的一生,他的人生一直浸泡在腥風血雨的淚水裏——在謫仙台上因為被心上人欺騙而流淚、在天機秘境裏因為失去心上人而流淚、在靈海山巔因為被心上人一劍穿心而流淚......

他以為他的心上人從未愛過他。

天門大開,無盡源泉釋放,奔向嶄新的世間。他與心上人都會在新生的浩闊天地間,做永生的強者。

他後知後覺悟透,其實曾經江月白每一次絕情的生離死別,都是為了往後年年,再不用經曆生離死別。

從前他一直不敢相信也想不明白,自己怎會配得到江月白的愛。

此刻才發覺,他們其實已經相愛過一生了。

【作者有話說】

有讀者反饋說看不懂,我解釋一下:

本章標題叫“兩全法”,除了蒼生與愛情,也指保住兩人性命的兩全法。

天劫不能力扛,不是劍毀就是人亡,隻有超脫天劫枷鎖的真仙有能力對抗天劫,所以賭一把因果輪回用時光悖論破這個局。

其實也不是賭,是自信,畢竟小江從來算無遺策(bking表情)

後麵是小江忘卻前塵後的各種故事。

逍遙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