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上暴走,汗順著我的背往下不停的流淌,直到把心中的氣全部發出來,我才停下了腳步,在自助機裏買了一聽可樂,坐在街邊喝著。

如果仁美看到我喝可樂,大概又會奪過去唧唧歪歪的說運動完之後不能喝碳酸飲料,這會讓本來就缺水的身體更加缺水,然後再遞給我一杯溫水。想到這裏,我笑了起來,仁美真的很可愛。

這世上,有兩樣是我放不下的,一個是仁美,一個是籃球。

曾經因為腿傷黯然退出了籃球隊,那段日子,將往事和籃球封塵在了內心最深處,以為自己忘記了,可偶爾想起的時候,就像一個傷疤被揭開,血淋淋的痛。而仁美,卻始終不放棄要還我一個籃球夢。

那段時間,仁美似乎愛上了籃球,她和籃球部的人來往,和真澄,裏美不停的討論籃球,看籃球節目,並總是試圖讓我加入班級的體育活動,她想從各個方麵來感染我,把我對籃球的**重新調動起來。可是,卻激起了我的反感。

我一聽到她說籃球就頭疼,就憤怒,她的舉動讓我感到她在憐憫我,在聯合旁人一起來憐憫我,就好像在扮演一個救世主的形象去拯救一個墮落的無可救藥的囚徒。我從感情上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我隻想安安靜靜的,順其自然。

我愛她,可是她給我的壓力卻讓我不得不回避這些問題,我又開始逃課。直到我看到她和宮城在街上親熱的說話,當時鐵男也在,戲謔的說,三井,那不是你的妞嗎,看起來要被人拐跑了啊。鐵男是無心之言,卻讓我立即黑了臉。

鐵男提出將宮城教訓一頓,我拒絕了。雖然和仁美在一起之前,我也讓德男教訓過幾個想要追求仁美的男生。可是,我現在不想仁美因此對我產生看法。

那天晚上,很少對仁美發火的我還是忍不住出言訓斥了她,我不過是找個理由將最近忍住的氣全部撒在她身上,仁美雖委屈不安,卻沒有任何還嘴和辯解,反而小心翼翼的百般討好我,第一次那麽主動又火熱,用濃烈的愛意包裹住我,她的汗水滴到我的額頭上,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我愛你,她說。

無與倫比的滿足感衝上我的腦門,我隻想立刻狠狠的吻住她,告訴她我更愛她,已經愛瘋了,但我忍住了。仁美啊,她隻要對我一個微笑,就能讓我更愛她,讓我不顧一切的為她,而現在,我自私的想要她再多愛一點,愛到離不開。

她的舉動在我心中將感情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極致的嫉妒,一半是極致的占有。我不能允許仁美的目光落在除我以外的任何地方。當我再一次看到她和籃球部的宮城來往,為宮城打籃球喝彩,憤怒衝昏了我的頭。

我指使德男帶人在學校天台上圍攻宮城,卻和宮城兩敗俱傷,都被送進了醫院。

往事讓我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本來就不容易,當初何苦還鬧出那麽多事來呢,我搖搖頭,有點責怪自己的莽撞,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仁美才覺得我不可完全依靠和信任吧。

我慢慢的走回醫院,琢磨著健一的話,其實也不無道理,一絲憂慮和不好的預感漸漸襲上心頭。

在轉角,健一從醫院出來,走向一輛黑色的三菱越野,一個長發披肩,30歲左右的嫵媚女人立刻迎了上去,在他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隨即二人開車離去。我不禁縮了一下脖子,嘖嘖嘴,健一的口味還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跨度也太大了吧。我眼珠一轉,不過這樣也好,找其他的女人就不會一天到晚對我的仁美有企圖了。

轉眼,又是冬季了,就像閉上眼,再睜開眼那麽快。所有的事情都匆匆的向前奔跑。

離十二月的冬季選拔賽還有大半個月,我加緊了練習,每天除去正常練習,流川和宮城還會另外抽空為我做一對一的輔助練習,櫻木的腰傷還未完全康複,卻也總是一邊在場外做康複練習一邊陪著我們。

曾經在這個籃球館發生的那場械鬥至此早已煙消雲散,我甚至很懊惱回歸球隊太遲了,這些陪著我,幫助我的兄弟,雖然每個人個性都很古怪,但卻讓我發自內心的感覺,有他們在,真是太好了。

最近很少見到父親,聽媽媽說競選的事情太多太瑣碎,應酬也比以前多了很多,每天直到深更半夜才回家。爸爸不著家,媽媽的時間就多了出來,總是替我在醫院陪著仁美,每天練球消耗了我九分精神,回到醫院我也已經太疲憊了,幸好仁美的康複很順利,精神已經完全恢複了,氣色也很好,隻是略顯虛弱,醫生說可以開始嚐試用拐杖行走。我想大概是因為仁美練空手道的緣故,雖然看起來很瘦弱,但身體機能要比普通人好很多。

又一天結束後,我和宮城,流川,櫻木幾個坐在籃球館裏休息

“三井。”宮城有點欲言又止

“什麽?”

“聽說仁美學姐家裏在東京是有些勢力的黑社會,是不是啊?”宮城問道。

我一驚,皺皺眉:“誰說的?”怎麽會連宮城都知道呢?

“你沒聽說嗎?現在學校裏都在流傳,仁美學姐的車禍是因為黑社會的糾紛被報複。”

流川點點頭:“我也有所耳聞。”

“小三啊,沒想到仁美學姐這麽厲害,就你那兩下子,你打的過她嘛?哈哈哈。”櫻木笑的沒心沒肺。

“學校裏已經都知道了嗎?”既然如此,也無可隱瞞。

“基本上,我在班裏聽到一些同學議論才知道,估計已經傳遍了,有些說的更離譜,但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我們認識仁美這麽久都不知道。”

“應該是故意的。”流川突然冒出一句,我們都轉頭看向他。

他聳聳肩,依然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我隻是這麽感覺。學校裏就這麽一個東京的轉學生,她又在你家的醫院封閉治療。並且知道她出車禍的就那麽幾個人。每當一個流言莫名的開始傳播,多少都不無目的。”

“啊哈哈,什麽目的,你們想太多了,誰都知道小三家有錢,一定是哪個女的看上小三了,想要和仁美學姐搶,就四處散播對學姐不利的消息。”櫻木的話讓我又氣又好笑。

“可是故意散播這種消息有什麽好處呢?讓大家遠離學姐?我覺得這也不算個什麽事,畢竟那是她家裏,又不是她,學姐人還是很好的。”宮城忽略櫻木,看向流川。

“沒有好處的事情,是沒有人會去做的,就看是什麽樣的好處了。”流川冷靜的說道。

我對流川又要另眼相看了,這個成天悶不做聲的小子,不是打球就是睡覺,沒想到裝著這麽一個犀利的腦袋。

“別想了,傳都傳出來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又不會對仁美學姐有什麽看法,好好準備比賽吧,隻有幾天了,比完再說。”宮城拍拍我的肩。

十二月十日,冬季選拔賽開始。全國四十三個縣代表隊都是從各個縣內的精英球員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組合。冬季選拔賽比夏季的全國聯賽炙熱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從第一場比賽開始,賽場爆滿,橫幅高懸,呐喊震天,觀眾情緒高昂。除了普通觀眾,所有聯隊球員各屬的球隊隊員也全部到場助威。

藤真健司,牧紳一,仙道彰,流川楓,我是神奈川縣代表隊首發隊員,高力頭和田岡茂一教練坐鎮賽場指揮。

第一場神奈川對香川縣我全神貫注狀態前所未有的好上半場結束56:32領先,我命中五個三分球,兩次罰球得分,三次助攻得分。下半場我被換下休息。最終球隊以102:68輕鬆贏得第一場比賽。

從教練稱讚的語氣和隊友的肯定中,我一場比一場表現的勇猛,神奈川隊的表現不俗,一直毫無任何強力阻擋的一直闖到了決賽。

決賽,神奈川縣聯隊對戰秋田縣聯隊,再次見到澤北榮治,河田雅史,我似乎聽到櫻木的怒吼從觀眾席傳來,幹掉他,幹掉澤北,幹掉河馬!!那一場和山王工業的爭鬥讓櫻木受到極大的創傷,並且看起來還有後遺症。

比起全國聯賽時的青澀,此時,也許是與神奈川的頂級球員搭檔,也許是我已經在這麽久的時間裏找到了自己,我表現的十分從容,充滿了自信。籃球似乎就是和我靈魂契合的一個物件,我不用太費力,每一次,籃球從我指尖滑走的那一刻,便徑直飛向目標,漂亮的畫一個弧線,以標準的姿態進入籃筐內。

場上的歡呼成了投籃的節拍,曾經讓我害怕,感覺觸不可及的球員,那些我跟不上的身手,此時我的雙眼都能看清,即使閉上眼,也能感到節奏。此時的比賽,已經像一場演奏那麽美妙。

在觀眾聲嘶力竭的呐喊聲,和兩方球隊竭力拚搶中,比賽最終以78:75神奈川險勝秋田告終。全場三分球九投七中,三次助攻,兩次搶斷,一次罰球得分,下半場中因體力不支被換下場。我第一次對自己,極其肯定。這種肯定已經不需要教練的讚賞,隊友的稱讚,而是對自己的極其了解而產生的肯定。

第二次,我為自己打籃球而感到驕傲。而這第二次的意義遠比初中的MVP來的更加重要。

因為比賽沒有趕上為仁美過十八歲的生日,我想補償一份禮物,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送什麽能彌補生日的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