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督查室行走 第三十四章 “鐵拐李”

九月入秋,天氣漸漸涼爽起來,春城的早晚甚至有些冷,唐逸也換上了秋裝,黑色小領口西裝,越發給他添了幾分帥氣和儒雅。

過去的一個月中,在督查室催辦下,春城市公安局搗毀了幾個乞討集團,當看到一些小乞丐的父母不遠千裏趕來春城認親,抱頭痛哭的場景,唐逸很是欣慰,當然,也有一些孩童被拐賣時年齡很少,一時間卻是找不到父母,也隻有暫時安置進孤兒院。

春城飯店的改製也終於塵埃落定,春城飯店改組為遼東春城飯店股份有限公司,原春城飯店固定資產折成國家股,占55%,祥順貿易公司注資一千萬,占44%,另外1%私人股,由春城飯店職工出資購買。而督查室現在的重頭戲就是跟進新股份公司的改組情況。

不過唐逸沒想到的是最後能入主春城飯店的既不是港商李家,也不是很可能獲得劉飛和田衛兵兩個公子哥支持的陳方圓,而是另一家憑空而起的貿易公司,現在春城飯店股份公司的總經理是蘇梅,以前春城飯店的公關部經理,那個豔美的少*婦。她是作為祥順的代表出任春城股份公司的總經理。

塵埃落定的當天唐逸接到了蕭日的電話,蕭日在電話裏說,萬寶貿易是被劉書記一口回絕的,劉書記親自作了指示,無論如何不能將合營權交到萬寶貿易的手裏,蕭日也沒有辦法。

唐逸也隻有苦笑,或許是劉飛真的去求他家老爺子了?才弄得適得其反?其中內情就不足外人道了,唐逸和陳方圓通電話時,這個陳叔倒是樂嗬嗬的,他倒不一定要去春城飯店插一手,做生不如做熟,他現在正忙著開始張羅在春城開超市,有了那筆貸款。他完全可以在春城起一家最大的超市。

唐逸給劉飛通過電話,但劉飛顯然心情有些惡劣,沒和唐逸多說什麽,唐逸想安慰安慰他也無從開口。

唐逸還接到了田衛兵的電話,田衛兵這人城府深,做事很圓滑。他大概以為陳方圓沒有拿到飯店的經營權唐逸肯定懊惱,打來電話問候,當然,他是不會提春城飯店一事的,隻說要請唐逸喝一杯,散散心。

唐逸那晚倒也和他在酒吧喝得盡興而歸,田衛兵真的有心討好人,那句句話都能說得暖人心。這點兒上唐逸卻是頗為不及,對田衛兵,唐逸就更多了一分警惕。

不過唐逸也在思索春城飯店地經營權到底落在了誰的手裏,卻又總是琢磨不透,外麵風傳蘇梅是張省長的情人,卻不盡然,小道消息固然是無風不起浪。但不能盡信。

省委大佬們之間的博弈,最高的境界卻是和棋。唐逸漸漸悟通了這個道理,或許,站得越高,越要明白要怎麽樣和棋。

晚上下班前,唐逸又接到了田衛兵的電話,唐逸就笑:“怎麽?又去喝酒?”

田衛兵卻是歎口氣:“心情不好,這次要你陪我散散心!”

唐逸滿口答應,卻也佩服田衛兵,兩人關係還沒親密到可以互吐心事呢。但他鬱悶時卻想起找自己,不由得不讓人生出親近之心,可惜,兩世為人地唐逸對這些卻早就看得透了。

和田衛兵喝酒照例還是天堂歌舞廳,田衛兵這圈人和劉飛那一圈好像兩個平行線,出沒的地點絕不相同,倒省了唐逸尷尬。

唐逸進了包廂就是一皺眉,昏暗的夜燈下,包廂裏坐了三四個人,張嘉嘉也赫然在列。隻是她沒有濃妝豔抹,而隻是穿了一身牛仔裝,看到唐逸擰門進來張嘉嘉嚇得唰一下站起來,燈光昏暗看不清楚,隻怕她臉都白了。在督查室久了。自然慢慢體會到唐逸這個領導的威儀,加上先入為主的那場風波。也就不由得她不怕唐逸了。

見唐逸進來,幾個年輕人就都和田衛兵告辭,唐逸對張嘉嘉笑笑,說:“嘉嘉,今天沒畫得跟鬼似的,不錯!”恩威並施是禦下的不二法門,果然,張嘉嘉仿佛一瞬間就有了神采,喜滋滋和同伴走出。唐逸坐到田衛兵身邊,見田衛兵拿著一大杯啤酒出神,就笑:“怎麽,春城還有能讓你田公子鬱悶的事兒?”

田衛兵露出一絲苦笑:“我算什麽公子?不過一受氣包罷了。”

唐逸卻見他似乎是真心地感慨,一陣奇怪,放下包,拿起桌上早為他擺好的啤酒,浸了一口,說:“啥事兒?說來聽聽?”

田衛兵歎口氣:“天華被人打了,折了一條腿,粉碎性骨折,醫生說以後也隻能靠拐杖輔助行走了。”

唐逸一愕,喝了口酒,卻不說話。

田衛兵扭頭看著唐逸:“我知道,你看他不順眼,其實這些日子我也和他遠了,但他被人這麽欺負,我總覺得不是滋味。”

唐逸就問:“報案沒?”

田衛兵再次苦笑:“看看,你又給我打官腔,報案?有用嗎?敢打他的人就不怕這個。”

唐逸心裏有了點譜,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兒?”

田衛兵搖搖頭,拿起酒杯很鬱悶的灌了一口,抹抹嘴:“劉書記的兒子幹的!誰敢管?我們那老頭子,唉……”搖頭歎息。

唐逸心裏卻明鏡似的,省委大佬們剛剛和棋,田書記又怎麽會為了一個漸漸沒了用途地棋子出頭?

田衛兵又說:“李家是不會罷休的,這事兒啊,我看八成還得落在你的頭上……”說著話,他看向唐逸,想從唐逸的臉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很快他就失望了,心裏也歎口氣,和唐逸接觸越久,就越覺得這個人可怕,心機太深。

唐逸這才明白田衛兵叫自己來的用意,這起嚴重的傷人案。執法部門不能盡快落案的話,李家肯定向上反應情況,不管怎麽說,李家也是港商,而且在遼東外商投資中,李家也屬於前列。怎麽也有些影響力,這個案子多半就會被省委轉給督查室督辦。

田衛兵找自己,是希望自己能幫他一把吧,畢竟李天華被重傷,他怎麽也有兔死狐悲之感,而且,說不定他和李天華已經糾纏的太深,容不得他不幫他。

唐逸輕輕點點頭。說:“田哥,這事兒你也別急,案子還沒轉到我手裏呢,這是哪天的事兒?”

“昨天。”田衛兵鬱悶的吐出口長氣。

唐逸點點頭:“也就是說,李天華還在醫院,這案子落到我們這兒怕是最少要十天半月,你再等等。到時候咱們再研究。”

田衛兵悶悶地點頭,舉起酒杯,說:“來,幹一個!”

看著那大杯地黑啤,唐逸一陣苦笑……

果然不出田衛兵所料,這樁懸疑而**的案子因為牽涉到港商,十幾天後,案件被轉到督查室跟進,唐逸仔細研讀了公安機關的調查報告,沒證人。沒目擊者,隻有李天華自己的證供,說是劉飛用鋼管將他打的重傷,但劉飛偏偏又有時間證人,證明當時他不在現場,而是在金太陽歌舞廳喝酒玩耍。證人還不少,歌舞廳領班,服務生,還有劉飛的一些狐朋狗友,徐軍也在其中。最令唐逸哭笑不得地是兩名職業為流鶯的酒吧女也是證人,證明不但事發時,就算事發一小時後,劉飛還在賓館與她倆玩雙飛,當然。劉飛和這兩名酒吧女已經被公安機關進行了相應處理。拘留外加罰款,那家賓館也跟著倒了黴。被勒令停業整改。

唐逸看得一陣搖頭,這個劉飛,還真是禍害人的祖宗。

正看卷宗呢,電話響了起來,唐逸接起,田朝明和藹可親地聲音傳來:“小逸,怎麽樣?忙不忙?”

唐逸一怔,難道他有心插手這個案件,邊琢磨邊道:“正看涉及劉書記兒子的那樁傷人案呢。”

田朝明啊了一聲,就說:“這個案子很**啊,還有,你和劉飛認識是不?”

唐逸卻想不到他記得這麽清楚,就笑著說:“是啊,在延山時見過,人不錯。”

田朝明就說:“總之秉公處理吧,不過記得,穩定第

唐逸明白他的意思,恩了一聲。看來田朝明卻不是為了劉飛的案子而來。

果然田朝明就轉了話題:“小逸啊,分到檢察院那位同誌你還有聯係吧?她習慣檢察院的生活吧?工作表現怎麽樣?”

唐逸不知道他突然間問陳珂幹嘛,琢磨著回道:“有,我們是很要好地朋友,她工作挺能幹地,多次被領導表揚,可沒丟田叔的臉。”

田朝明就哈哈笑:“那就好,那就好。”

說了幾句閑話,田朝明就掛了電話,唐逸卻是滿頭霧水,琢磨了好久,也不知道他打這個電話地含義,是自己錯漏了一些信息?仔細回想,卻又不像。

甩甩頭就不再想這事兒,按了電話內線,叫王鳳起和王湛生來他辦公室,**案件,自然要交給三科。不過雖說交給三科,但這類**案件他這個正印主任又怎麽會不跟進,想來被漸漸架空的王鳳起很有些惱火,進了唐逸的辦公室,臉上不掛一絲笑容,明白無誤的傳遞著不滿地信號,可見他這陣子有多麽鬱悶了。

他這樣的表現,倒令唐逸更為警惕,他不像這麽喜怒言於色的人,這般刻意做作是為了要自己輕視他?

唐逸將卷宗交給王鳳起,叫他和小王抽調人手,跟進這件事,先期工作就是去公安局調查核實情況,自己等他們三科的報告,跑腿的事王鳳起做,真正跟進當然要唐逸來管。

王鳳起一言不發,拿著卷宗出門,小王想繼續和唐逸聊兩句,唐逸卻已經指指王鳳起的背影,努努嘴:“多學學,做工作就要像王主任這樣雷厲風行!”

小王笑著說是,忙起身跟了出去。

唐逸拿起電話,撥了劉飛的號兒,電話裏,音樂嘈雜,人聲鼎沸,劉飛大聲嚷著:“誰啊?誰?”

唐逸微微歎口氣,說:“是我,你出來說!”

“嘭”一聲關門聲,音樂漸漸小了,劉飛就笑:“是為了那案子吧?”

唐逸說:“知道就好,這麽大事兒,也不和我通個氣。”

劉飛嗬嗬笑道:“我可是被冤枉的,你要幫我作主啊!一定要還我一個清白,媽的李天華那小子得罪人多了,不知道被誰打了就賴在我頭上。”

唐逸沒追問到底是不是他作的,如果劉飛突然承認是他呢?不管是誰,唐逸也不想落什麽把柄在人手裏,或許,是因為和劉飛還沒到可以交心地地步吧,而因為劉飛的身份,隻怕唐逸永遠也不會和他交心,大概也隻有延山的陳達和才能令唐逸不是那麽戒備。

唐逸歎口氣,卻是有些想念大咧咧的陳達和了。

“喂,歎什麽氣?我是認真的,真是我作的話,還能對你保密?”劉飛不滿的喊起來,倒令唐逸一陣內疚。或許,真的不是劉飛幹的?

“不是就好,如果是你作得,我可不會徇私舞弊。”唐逸笑嗬嗬說。

劉飛嘿嘿笑道:“別和我打官腔,喂,來喝一杯,我可怪想你的!”

唐逸就笑:“我怎麽去啊?現在可是督辦你地案子呢,改天吧,等還了你清白再說。”

劉飛大聲說好,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