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接到了孫泰的稟報,說是和馬士英商議之後,發現了重要的情報,需要直接稟報,時間是九月初一的辰時,而且為了保密和安全起見,稟報的地點設立在應天府的寅賓館,曹化淳也接到了同樣的稟報,時間地點完全一樣。

錢謙益有一些疑惑和緊張了,按說孫泰有事情,完全可以到官驛稟報,何必要安排到應天府所屬的寅賓館,這顯然是不合適的,不管怎麽說,錢謙益身為內閣大學士、兵部尚書,統領南直隸的防禦事宜,孫泰有事情需要稟報,也是應該專門來求見的,關係到南直隸防禦的重大事宜,那是更不用說的。

其實錢謙益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和曹化淳已經商議決定了,有關南京城軍隊指揮的權力,錢謙益親自負責,決定一切的調遣,監軍曹化淳協助,沒有兩人的命令,任何人不準調動一兵一卒,也不準下達任何的命令,這等於是完全剝奪了孫泰的權力。

會不會是這件事情暴露出去了,孫泰出現了什麽想法,或者是與馬士英商議之後,決定要采取什麽措施了。

錢謙益沒有耽誤,迅速派人到皇宮去請曹化淳。

曹化淳進入房間之後,錢謙益直接開口了。

“公公據說也接到了孫大人的信函,約定九月初一在寅賓館稟報相關的事宜。”

“咱家接到了,看來大人也是疑惑啊,咱家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太奇怪了。”

“本官思索好久了,確實奇怪,看來這應天府的寅賓館是不能夠去的,若是孫泰聽說了什麽事情,突然決定采取什麽措施了,恐怕會誤了大事的。”

“咱家看事情不會到那一步吧,難不成孫泰也想著造反嗎。”

錢謙益的臉色已經變化了,他一直都隱隱擔心這件事情,應該說朱由菘的事情,造成的影響是非常不好的,不少的官吏都有些不服氣,也在考慮今後的出路,這樣的情況之下,作為得到朱由菘器重和依靠的孫泰,突然出現造反的想法,也是有可能的。

錢謙益拿出來了幾份信函。

“孫大人直接發布了命令,駐紮在京營的五萬餘軍士,九月初一和初二兩日休沐調整,放在平日這沒有什麽,畢竟這麽長時間過去,南京城內外的諸多軍士,壓力太大了,適當的放鬆一下,隻要盯緊蘇天成的行蹤,就沒有多大的問題,本官看到了這樣的命令,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可孫泰和馬士英兩人見麵商議之後,說是有重要的事情稟報,既然公公和本官都要聽這個稟報了,那就說明事情是很緊急的,如此的情況下,還要求軍士休沐兩日的時間,怎麽能夠解釋的過去啊。”

曹化淳的臉上浮現出來了冷笑。

“咱家早就盯著孫大人了,孫大人近些日子的行蹤有些奇怪,曾經在四海酒樓呆過不短的時間,隻不過因為有護衛,咱家安排的人沒有能夠進入雅間,之後孫大人和馬大人在聚仙客棧見麵,咱家派出的人回來之後說,肯定不止孫大人和馬大人兩人,聚仙客棧住宿了那麽多的人,誰知道這裏麵是不是有孫大人和馬大人需要見到的人啊,說不定商議什麽不好的事情,那也是有可能的,咱家已經派人對聚仙客棧所有賓客進行調查了。”

錢謙益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些事情,公公為何沒有早說啊。”

“咱家還沒有掌握什麽證據,貿然開口可不是好事情,畢竟孫大人和馬大人身份都不一般了,若是咱家弄錯了,這潑出去的水,該如何收回來啊。剛剛大人說了,孫大人下令駐紮在京營的軍士休沐,接下來又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稟報,咱家這才感覺到有些不對了,故而進今日說出來了這些事情,希望能夠幫助到大人。”

“公公客氣了,這守護南直隸的眾人,可是本官與公公的共同責任。”

曹化淳笑了笑,不再開口說話了。

錢謙益站起身,在屋裏走動了幾步,一邊坐著的曹化淳,穩如泰山,根本就沒有多少的反應,仿佛不曾麵對任何的事情。

錢謙益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來一絲冷酷的表情,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公公,你我承擔了重任,必須要護衛南直隸,如此危急的時刻,不能夠出現任何的意外,本官看非常時刻,沒有那麽多的講究了,你我召見孫泰到官驛來,采取行動。”

曹化淳的眼睛眨了一下,官場上的爭鬥,他見過太多了,為了保護自身的利益,什麽樣的事情作不出來,或許是錢謙益感受到了危險,或許是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決定對孫泰采取行動了,不過孫泰的身份不同了,朝廷的二品大員,還是文官,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之下就動手,也可以算是朝廷的大事了。

看見曹化淳沒有開口,錢謙益忍不住哼了一下。

“公公若是不願動手,本官一力承擔責任。”

這個時候,曹化淳不得不開口了。

“咱家可沒有說不動手,隻是咱家剛剛想過了,什麽時候動手,既然孫大人要求九月初一辰時稟報事宜,那咱家建議,就要求孫大人九月初一辰時到官驛來稟報,若是孫大人有所遲疑,就完全可以動手了,若是孫大人來了,大人說出來所有的決定,即刻發布命令,如此也等於是完全控製了局勢,如此的作為,理由也充足一些。”

錢謙益的老臉有些紅了,曹化淳的手段是很老辣的,找到了動手的理由,到時候就算是朝廷問到這件事情了,也可以做出來合理的解釋。若是孫泰真的沒有什麽事情,確實有重要的情況需要稟報,到時候解除了孫泰的所有的權力,也就不用擔心出現什麽大事情了。

沒有等到錢謙益開口,曹化淳再次開口了。

“今日是八月二十九,還有不少時間,咱家看是不是派人晝夜兼程,趕赴鳳陽府,請馬大人也到南京來,要求九月初一辰時之前必須趕到南京,這樣也便於商議大事啊。”

離開官驛,回到皇宮之後,曹化淳立刻開始準備了。

其實來到南京之後,他做了很多的事情,包括掌握諸多方麵的情況,特別是朱由菘和秦三德在南京的時候,經曆了一些什麽事情,狡兔三窟,曹化淳也要為自身做好準備,掌握秦三德與朱由菘在南京的所作所為,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很快事情的大致脈絡,曹化淳都掌握清楚了,由此他也得出了準確的判斷,南直隸前期戰鬥的失利,責任全部都在秦三德的身上,為了能夠推卸責任,估計秦三德後來稱病不出,其實就是在謀劃如何的推卸責任,如何的找到替罪羊。

明白了這些之後,曹化淳為朱由菘有些惋惜,不過官場上的鬥爭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點小事情不算什麽的,由此曹化淳也想到了自身的處境,其實他到南京來,何嚐不是秦三德的替罪羊。

在宮裏那麽多年了,當初掌握權柄的時候,秦三德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太監,想著要見到他曹化淳,都不是那麽容易的,想不到事過境遷,自己居然成為了秦三德替罪羊。

曹化淳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他更加努力的收集情報,將這些情報掌握在手裏,若是到時候南京出現了問題,這些情報就是他的護身符,若是王承恩和秦三德想著剪除他,那他就拿出來這些證據,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也正是因為將主要的精力集中在秦三德與朱由菘之間恩怨的事情上麵去了,所以對於南京城內的諸多情況,曹化淳沒有過多的關心,至於說孫泰和馬士英的一些異常舉動,他也沒有過問,隻是在聽到下麵的人稟報之後,才做出來了一些必要的安排。

如今的情況不一樣了,曹化淳**的察覺到了危險,這種危險來自於什麽地方,他不能夠完全肯定,但危險肯定是存在的,仔細回憶起來到南京城來的所作所為,沒有過多的考慮防禦的事宜,甚至沒有考慮到掌控軍隊的事宜,這是最大的失誤,萬一孫泰和馬士英兩人都出現了異心,都想著投靠蘇天成了,那豈不是出現了天大的麻煩,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是拿著收集到的材料,恐怕也保不住自身的性命了。

身邊的錦衣衛被派出去了,一張巨大的網迅速的形成了,對於南京京營軍士和其他軍士的偵查力度,突然變得大了很多,曹化淳的要求是很明確的,不管軍隊出現什麽樣的異動,都必須要稟報,至於說皇宮的安全保衛事宜,強化了很多,達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步了。

還有一件事情,錢謙益不可能知道,曹化淳九月初一的上午,是不會到官驛去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若是出現了異常,兩人都被圍困在官驛裏麵了,到了那個時候,問題才真正的大了,至於說不去的原因,很是容易找,說身體不適就行了。

曹化淳根本沒有想著與錢謙益改善什麽關係,若不是有聖旨的要求,放在平時,錢謙益這等的態度,他早就和錢謙益翻臉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