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上下都陷入到忙碌之中的時候,秦三德反而安靜下來了,來到客棧請示和稟報事宜的官吏,悉數都是直接找到朱由菘,秦三德沒有絲毫的意見,就算是有些官吏想著找到他秦三德,他也是極力的推脫,說是一切的大事情,都是朱由菘大人做主,直接找朱大人就可以了,忙碌之中的大部分官吏,暫時不會去想其中的緣故,但孫泰早就注意了。

孫泰對朱由菘的印象,是逐步改變的,朱由菘剛到南京來的時候,有些唯唯諾諾,什麽都是秦三德發話,那個時候,孫泰對朱由菘的印象不是很好,盡管是他知道京城裏麵的局勢,可南京不是經常,暫時沒有這樣的氛圍,之後秦三德愈發的囂張跋扈,什麽都是直接做主,甚至不征求朱由菘的意見,可發布下去的每一道命令,都有朱由菘的簽名,這令孫泰更加的鄙夷,甚至看不起朱由菘了。

秦三德可以掌握權力,或許這是皇上信任秦三德,朱由菘感覺到莫可奈何,但既然秦三德完全做主了,那麽發布所有的命令,就應該以秦三德個人的名義去發布,與朱由菘沒有什麽關係,朱由菘也完全可以推脫,可朱由菘什麽都不說,任由秦三德擺布,純粹就是傀儡了。

可這一次朱由菘的冷靜,令孫泰的看法完全改變了,遭遇了如此慘重的失敗,以前完全做主的秦三德,什麽話都不說了,也不管事了,所有的擔子都推給了朱由菘,其中這個時候,朱由菘完全可以推卸責任,要求秦三德繼續負責到底,這完全說得過去,可朱由菘沒有這樣做,接過了重任,這絕不能夠說朱由菘貪圖權力,如今接下擔子,已經不是什麽權力,純粹是責任了,若不是忠於朝廷,若不是為了大局,朱由菘不會這樣做。

孫泰一直都看不慣秦三德,不僅僅是秦三德,孫泰看不慣太監,也從來不與太監有過多的接觸,來到南直隸之後,除開工作上的需要,其餘時間他和太監根本不說話。

秦三德前後截然不同的表現,令孫泰更加的鄙夷,也出現了很多的擔憂。

時間到了午後,看見朱由菘忙得差不多了,稍微清閑一些了,孫泰建議朱由菘走出客棧去,到附近去轉轉,本來準備拒絕的朱由菘,看見孫泰的神情很是嚴肅,點頭答應了。

“大人,有些話下官在官驛裏麵不好說,隻有走出來了才好說的,下官準備說的話語和事情,都是猜測,隻是想著提醒一下大人。”

“孫大人想到了什麽,盡管說就是了。”

“下官覺得秦公公的表現太奇怪了,最近的表現,和前段時間的表現比較,判若兩人。”

“孫大人,這些事情,還是不要議論的好,秦公公的身體有些不適,適當歇息也是可以的,沒有什麽奇怪的,孫大人可不要相信外麵的一些傳聞啊。”

“下官就知道大人會如此說的,下官也就直說了,秦公公的表現,下官以為不一般,表麵上來看,秦公公因為前麵做出來了錯誤的決定,導致了如今的局麵,恐怕是內心自責,不願意繼續發布命令,免得鑄成更大的錯誤了,可實際上不一定是這樣,大人每日裏都和秦公公在一起,加之忙於布置,沒有想那麽多,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朱由菘可不笨,藩王和藩王世子,對於人心的險惡是有著不一般認識的。隻不過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考慮南京和鳳陽防禦的事宜,沒有考慮其他的,如今孫泰點出來了,他馬上就考慮到裏麵的問題了。

看見朱由菘顯然到沉思之中,孫泰舒了一口氣,後麵的話不打算說了。

可這個時候,朱由菘開口了。

“孫大人的提醒,我是感激不盡的,不過眼前的局勢過於的緊張,此等的事情,還是暫時不要想的好,等到南京和鳳陽的局麵稍微穩定下來了,我會思考這些方麵的問題的。”

孫泰點點頭,不好說什麽了,人家已經明白了,還需要什麽提醒啊,再說孫泰對朱由菘的回答也是很不滿意的,這樣的回答帶有敷衍的意思了,既然你朱由菘敷衍我,那我也不必要操那麽多的閑心了。

秦三德早就開始行動了,南京的守備太監已經被派往京城去了,任務非常的明確,一是找到大太監王承恩,懇求王承恩在皇上麵前說幾句話,讓自己回到京城去,不做這個監軍了,當然也要說朱由菘的能力是很不錯的,完全可以指揮作戰,二是找到內閣首輔周延儒,懇請周延儒幫忙,當然這裏麵的說法就不一樣了,可以用京城緊張的局勢來進言,也可以從推薦人選的角度出發,讓皇上考慮到換人。

到了這個時候,秦三德完全下定了決心,不管采用什麽辦法,隻要能夠離開南京,隻要能夠回到京城,做什麽事情都不在乎,哪怕是讓朱由菘來承擔所有責任,來背黑鍋都無所謂的,秦三德所謂的讚譽朱由菘很有能力的言語,是非常歹毒的,一方麵太監和朝廷大臣之間的相互讚譽,本來就會令皇上疑心的,二來朱由菘的身份不一樣了,本來就遭遇到皇上的猜忌,若是南直隸慘敗的奏折到了朝廷,朱由菘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恐怕辯論的權力都沒有了,腦袋直接就被砍掉了。

這恰恰是秦三德最願意看到的結果。

南京城內有十幾萬大軍守候,暫時是不會失守的,但將來就說不定了。

這些日子以來,秦三德什麽事情都不管,下達的諸多命令之中,他也沒有簽署名字,實際上就是開始推卸責任了,從這一刻開始,朱由菘已經進入到他所布下的圈套之內了。

朱由菘進入屋子的時候,秦三德有些擔心,連續兩天時間,朱由菘都沒有過來了,據他知道,需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為什麽朱由菘這個時候來了,難道是有所懷疑嗎,要知道朱由菘也不是省油的燈,否則不可能成為朝廷的兵部尚書。

“這段時間大人非常的辛苦,咱家內心感覺到不安啊,咱家前麵做出來的不少決定,如今想來很是慚愧啊,當初若是聽了大人的建議,情況好很多的。”

朱由菘楞了一下,想不到秦三德會這樣說,他也是專門抽時間來看看的,孫泰說出來的話,他不得不考慮一下。

“公公可不要如此說,我也就是來看看,皇上和朝廷的重任,可不敢有絲毫的疏忽,不知道公公什麽時間能夠與我一起商議南直隸的事宜啊。”

“大人萬萬不要提及到商議的事情了,咱家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自省,大人調度有方,盡管說我們首戰失利了,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一切都是依靠著大人來力挽狂瀾啊,咱家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日後的一切都以大人的意見為準,咱家心裏那道坎確實還沒有邁過去,故而提不起精神來,諸多的事情,還是要請大人多操心啊。”

“公公如此說了,我就勉為其難了,勝敗乃是兵家常識,公公也不要過於的自責了,隻要能夠守住南京和鳳陽府,問題就不會太大了。”

朱由菘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拍了一下腦袋。

“看我如此的大事都忘記了,有關南直隸的戰報,下麵起草了一份,準備奏報到朝廷去了,也是因為有些情況還不是很清楚,譬如說鬆江府的黃得功,究竟是什麽情況,還沒有得到準確的消息,這份奏折,也是大概情況,公公有什麽建議啊。”

秦三德的眼睛裏麵閃過了一絲寒芒,這才是他最為擔心的事情。

“咱家看這份奏折,還是暫時壓住的好,徽州府等地的情況,還不是特別的清楚,特別是黃得功將軍的情況,還不完全知曉,皇上和朝廷是不可能知道這裏情況異常複雜的,若是看見了不甚清楚的奏折,一定會責怪的,與其遭受到責怪,還不如將所有情況都弄清楚之後,再行奏報的好,再說這段時間,南京和鳳陽等地的局勢,都顯得有些緊張了,部署好相關的防禦,才是最大的事情。”

看見朱由菘的臉上出現為難的表情,秦三德連忙轉換了語氣。

“咱家也就是提出來建議,一切還是請大人做主。”

終於,朱由菘歎了一口氣。

“其實公公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前方異常混亂,相關的情況都沒有徹底弄清楚,如此的情況下,奏折就不可能說的那麽清楚了,這等不清不楚的奏折上了朝廷,恐怕公公和我都不好解釋了,也會令皇上更加的擔心,公公說的還是很對,南直隸的情況,暫時不要上奏的好,等到落實了南京和鳳陽的防禦事宜,再行奏報不遲。”

“大人明鑒,咱家佩服啊。”

朱由菘離開之後,秦三德的臉上,再次露出了冷酷的表情,朱由菘為什麽而來,他其實已經清楚了,從朱由菘微妙的態度之中,就完全可以看出來和感受到的,這促使他下定決心,加快行動,必要的時候,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