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蘇天成的密信，盧象升差點沒有控製住自身的情緒，按說江寧營將從義州進攻蒙古部落的安排，目前為止，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雖說下達了很多的命令，但盧象升從來沒有透露出來真正的意圖，也就是說，下麵的軍官不能夠問為什麽如此頻繁的調動軍隊，按照要求做就是了，再說了，駐紮在遼東的將士，絕大部分都是榆林營的將士，肯定是服從指揮的，遼東邊軍的主要軍官祖大壽和祖大樂，遭遇到沉重的打擊之後，也沉悶了很多，從來不發表其他的意見，從這個層麵看，消息不大可能從遼東泄露出去的。

盧象升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有一點他是無法否認的，遼東如此頻繁的調整和調防軍隊，知道內情的人，或者說掌握了這些調動部署的人，是能夠做出來分析的，不能夠否認後金韃子的睿智，他們中間有不一般的人，在活得了調動部署的情報之後，做出來準確的分析，遼東這個地方，本來就是魚龍混雜，包括盧象升都知道，錦州和寧遠，恐怕是有後金韃子的奸細，隻是目前不好去查證，也難以活得準確的證據。

盧象升來到遼東之後，一直都是非常小心的，牽涉到軍事部署上麵的事情，從來沒有和其他人商議過的，都是根據自身的判斷，包括蘇天成的安排來執行的，遼東邊軍遭遇了慘敗，盧象升不得不小心一些，他剛剛到遼東的時候，就有人傳聞。遼東邊軍的戰役部署，肯定是泄露出去了，要不然後金韃子不會布置的那樣的準確。

遼東邊軍的征伐情況，盧象升仔細了解過，排除了情報泄露的可能性，戰役的慘敗，與陳新甲等人的部署有著決定性的關係，就算是自己來迎戰邊軍。也有可能做出來那樣的安排，陳新甲好大喜功，作戰部署有著致命的缺陷，必然招致慘敗。

蘇天成的來信，盧象升看了好幾遍了，思路慢慢開始清晰起來了。

軍隊調動和部署，下麵的軍官是不可能完全知曉的。軍官都是接受了調動的命令之後，帶著軍隊轉移或者調防的，沒有哪一個軍官是完全知曉調動計劃的，後金韃子想著收買那麽多的軍官，這是天大的笑話，要是軍官都被後金韃子收買了，整個的遼東都可能丟失的。不可能守住了。

能夠知道大部分調動部署情況的，隻有巡撫衙門的部分官吏，掌握這些情報的人不多，其中掌握的最為清楚的，就是巡撫衙門的知事。

巡撫衙門如今有兩個知事，一個是唐海泰，一個就是自己推薦的知事，目前主要負責上傳下達的事宜，這個知事也能夠了解所有的調動布防的情況，難道說自己舉薦的知事出現問題了。或者說知事身邊的人出現問題了。

盧象升很是小心，秘密的展開了調查。

結果很快出來了，自己推薦的知事，不會有什麽問題，這個知事是盧象升從榆林帶過來的，在遼東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什麽接觸，平日裏就是在巡撫衙門。幾乎沒有走出過巡撫衙門，加之事情很多，也沒有時間結識朋友，到遼東這麽長時間了。基本是獨來獨往。

盧象升有些不放心，再次了解了知事的活動情況，的確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接下來，盧象升對巡撫衙門的諸多官吏進行了了解，基本沒有發現什麽疑點，巡撫衙門的官吏，各自有著分工，不該了解的事情，是不會詢問的。

這令盧象升陷入到了迷茫之中，若說情報真的從遼東泄露的，那是從什麽地方泄露的，難道是軍官之中出現了問題嗎。

盧象升壓根沒有注意唐海泰。

這也是因為唐海泰無所事事，基本沒有什麽工作任務了，盧象升對唐海泰很不感冒，也就沒有安排什麽事情，這樣一個在巡撫衙門可有可無的人員，盧象升是不會想到的。

連續兩天的時間過去了，盧象升沒有掌握到什麽情況，他感覺到事態有些嚴重了，蘇天成分析是遼東泄露了情報，這就說明蘇天成可能掌握了什麽證據了，就算是沒有掌握證據，也是經過了充分論證的，這樣的大事情，蘇天成不會隨便下結論的。

看似無從下手的事情去，卻因為一次交談，令盧象升豁然開朗，那是他和祖大壽交談的時候，說到了軍士的軍餉事宜，雖說能夠保證了，也比衛所軍士的軍餉高一些了，但駐守遼東的將士，責任是不一般的，用性命在保衛遼東的安全，朝廷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適當的增加軍餉，至少給駐守遼東的軍士一些安慰。

這個話題，盧象升並不陌生，朝廷如今的情況有所不同，和前些年比較起來，還是寬裕了很多，至少沒有流寇作亂，能夠省下來一些銀子，收入也增加了，南京的市舶司、安寧堡和靖邊的互市、威海衛碼頭，都是有著不少賦稅的，這些賦稅直接進入了戶部，稍微多調撥一些給遼東，就能夠解決很大的問題。

這一次祖大壽說到軍餉的事情，盧象升很快想到了情報泄露的事宜，若是有人向後金韃子提供情報，必須是要獲得報酬的，這等危險的事情，白幹是不可能的，若是從巡撫衙門官吏的消費方麵著手，可能會有一定的收獲，至少以前拮據、如今花銷銀子突然大方的官吏，需要認真的調查。

順著這個思路，盧象升展開了調查，很快就有了收獲。

調查的情況，令盧象升不敢相信，巡撫衙門裏麵，最為瀟灑的竟然是唐海泰，據調查的人說，唐海泰是最為富裕的官吏，而且調查的人還經過了詳細的了解，唐海泰曾經在陳新甲離開遼東之後，拮據了一段時間，甚至找到巡撫衙門的官吏，借銀子做生意，後來可能是做生意賺錢了，很快開始大方起來了。

調查的人員也不是吃素的，包括唐海泰在地下賭場賭錢的事情，都摸到了，唐海泰曾經在賭場裏麵輸掉了一萬兩白銀，居然能夠還清。

調查到的情況，令盧象升不得不懷疑唐海泰了。

盧象升不願意還以唐海泰，不管怎麽說，唐海泰是唐世濟的親侄子，唐世濟致仕的時間不長，而且也通過關係，專門給盧象升打過招呼，要不然憑著唐海泰的表現，盧象升早就一腳將唐海泰踢開了。

可唐海泰花銷銀子的豪爽，不得不令盧象升懷疑。

唐海泰的俸祿不高，憑著俸祿，不可能如此的瀟灑，就算以前有人給唐海泰孝敬銀子，特別是唐世濟還是內閣次輔的時候，這樣的情況是完全有可能的，但也經不住唐海泰如此的揮霍，特別是在賭場輸掉了一萬兩的白銀，按照盧象升的俸祿，也要十多年的時間，才有這麽多的白銀，唐海泰是哪裏來的這麽多白銀。

調查很快開始深入了，更多的情報浮出水麵。

唐海泰與寧遠城內一個叫做康泰的商賈，關係非同一般，因為唐海泰的豪爽，與巡撫衙門的官吏，關係很是不錯，而且知事的身份，也令唐海泰接觸到了諸多的調防命令。

聽到康泰的名字，盧象升的心涼了大半截。

康泰這個名字，盧象升不陌生，在渠清澤交給他的名單之中，這個康泰就是需要重點關注的對象，可能是與後金韃子有聯係的，甚至可能就是後金韃子的奸細。

調查到了這一步，盧象升分析，泄露情報的，很有可能就是唐海泰了。

做出來這樣的分析之後，盧象升一點都不高興，相反有了一種悲哀的感覺，要是事情是真的，吃虧的人，就不僅僅是唐海泰了，唐世濟、陳新甲和錢謙益等人，估計都是要吃虧的，特別是還在大牢裏麵的陳新甲和錢謙益，更是容易被皇上遷怒。

想到了這些，盧象升變得很是謹慎了，他希望情報不是唐海泰泄露出去的，更不希望唐海泰已經成為了後金韃子的奸細。

理智戰勝了感情，若是唐海泰真的成為了後金韃子的奸細，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麵，遼東駐軍很有可能遭受到重大的挫折，一些情報全部都泄露出去了，所有的駐防情況，後金韃子都知曉了，還沒有開戰，就出於劣勢了。

所以說，這件事情，必須要調查清楚，弄清楚了所有的情況，才說的上將計就計。

對於蘇天成的安排，盧象升是異常佩服和感慨的，蘇天成建議的將計就計，是挽回損失的最好辦法，一旦發現了奸細，暫時不要動，利用這個奸細，不斷的給後金韃子假情報，等到草原上麵的戰鬥打響了，後金韃子的一切部署都落空了，大明取得了勝利了，最後來清算這個奸細，也算是徹底挽回損失了。

認真思索之後，盧象升想到了好的辦法，首要的是調查清楚，情報是不是唐海泰泄露出去的，若真的是唐海泰，接下來就開始大量的發送假的情報，讓後金韃子被假情報指揮，弄的暈頭轉向。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