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程進入到屋裏的時候,多鐸沒有站起來,隻是點點頭。

多鐸對範文程的印象一點都不好,主要還是範文程給皇太極灌輸的那些思想,這是多鐸很看不慣的,其實這些都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問題是,多鐸認為,若是皇太極龍禦歸天了,自己的哥哥多爾袞是完全能夠繼承皇位的,論對大清國的貢獻,論能力,多爾袞比豪格強太多了,葉布舒更是無法比較的,也就是說,皇太極的兒子之中,無人能夠和多爾袞比較,但範文程的想法,就是皇太極的兒子來繼承皇位,而且皇太極慢慢也是這樣的看法了。

多鐸認為,大清國不是大明朝,不必遵循什麽皇位父子傳承的規矩,大清國講究的是能力,有能力的人上,何況多爾袞也是父皇的兒子,是皇太極的弟弟,年富力強,完全可以繼承皇位的,大清國也正是遵循這種有能力的人當皇帝,才有可能不斷強大的。

對於皇太極的能力,多鐸是口服心服的,自己和多爾袞都是比不上的,多爾袞多次說了,要求他向皇太極學習,特別是最近的一年多時間,在皇太極的身邊,多鐸還真的學到了不少的本事,至少在利用人才方麵,就有著很多的感悟,隻要是有能力的人,皇太極都是重用的,不管是滿人還是漢人,皇太極時常說,滿人不多,想要入住中原,統領天下,就必須要依靠和利用漢人,否則是不可能成就大業的。

範文程到金州來,多鐸還是要立即見麵的,畢竟範文程跟隨著濟爾哈朗。這次到金州來,一定是帶來了什麽重要的消息了,這是軍國大事,萬萬不能夠耽誤的。

“王爺,奴才帶來了鄭親王的信函,請王爺過目。”

範文程進屋之後,沒有在意多鐸的冷淡,大事要緊,他沒有耽誤。迅速將信函遞給了多鐸,自己需要說的話,還是等到多鐸看過信函之後再說。

多鐸接過了信函,很快仔細看起來了。

範文程注意到了,多鐸的臉色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先是通紅,接著發白。接著是鐵青。

“啪。。。”

多鐸將信函拍在桌上,嘴裏喘粗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範文程也沒有開口,他已經預計到了,多鐸一定是要發脾氣的。

果然,不過一分多鍾,多鐸陰森森的開口了。

“範文程,有一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想著請教一下。”

“王爺想問什麽,奴才一定是知無不言。”

“很好,據我所知,此次征伐的情報,都是你直接負責的,從登州過來的江寧營軍士,一共也就是五萬人。駐守在複州的有三萬人,駐守在宣州的有兩萬人,鄭親王帶領大軍,已經拖住了宣州的江寧營軍士,那麽設伏的江寧營軍士,究竟從什麽地方來的,難道是從天上飛下來的嗎,還有,禮親王的情況究竟如何了,為何你的情報沒有顯示出來。”

範文程已經做好了準備。知道多鐸會發脾氣的,而且矛頭會指向他的。

“王爺,這是奴才的失職,一直到現在,奴才也不清楚,伏擊禮親王的江寧營軍士。究竟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奴才也多次的分析了,若說是複州調往宣州的大軍,可沿路都沒有音訊,幾萬大軍調動,不可能無聲無息,奴才斷定,不是複州的江寧營軍士,唯一的可能性,是這些江寧營軍士,是從海路過來的,這樣就無法偵查到的,奴才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一直都在擔心禮親王,不知道禮親王的情況如何了。”

“鄭親王準備去救援禮親王,為什麽會撤回來。”

多鐸的態度已經很不好了,範文程內心有些憤怒,這是濟爾哈朗做出來的決定,你就是要問,也該去問濟爾哈朗啊,怎麽在我的麵前發脾氣,這有什麽作用。不過這個時候,天大的氣都要忍著,不能夠表露一絲一毫。

“王爺,大軍去救援禮親王,但是遭遇了前後夾擊,根本無法突破江寧營軍士的阻擊,這場戰鬥,奴才也參與了,江寧營軍士的阻擊異常厲害,奴才也分析過了,江寧營的驍勇,不同於大明邊軍和衛所軍隊,既然江寧營伏擊禮親王的大軍,那麽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若是鄭親王過於的戀戰,奮力突破江寧營的阻擊,且不說是不是能夠突破阻擊,就算是突破了阻擊,也不一定能夠救援禮親王的。”

多鐸突然站起來了。

“這麽說,是你建議鄭親王放棄救援,馬上撤離宣州的嗎。”

範文程抬頭看了看多鐸,神情很是淡定。

“王爺想著如何理解,奴才不敢左右,不過這是牽涉到大軍安危的決定,想必王爺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的,做出來這個決定,鄭親王也是非常痛苦的,換做王爺,奴才相信,也是要做出來這樣的決定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肯定不是明智之舉,禮親王的斥候前來稟報,遭遇超過兩萬江寧營軍士的伏擊,此等情況之下,鄭親王立即停止進攻宣州城池,大軍朝著須彌島的方向而去,前去救援禮親王,可前方有江寧營軍士的阻擊,後方有江寧營軍士的追擊,這些就是駐守宣州的兩萬江寧營軍士,這樣危急的情況下,鄭親王沒有馬上做出來撤退的決定,組織大軍衝鋒了十餘次,損失慘重,一直都沒有能夠突破江寧營的阻擊防線,天黑之後,鄭親王和奴才都想到了,一旦禮親王遭遇了失敗,伏擊的江寧營軍士,回頭來夾擊鄭親王的大軍,那個時候,想著撤走就沒有機會了,而且伏擊地點,距離阻擊之處,不足十五裏地,要是真的出現了什麽情況,就算是撤離都來不及了,如此關鍵的時刻,不知道王爺會做出來什麽樣的決定。再說了,蘇天成顯然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的,鄭親王想著突破江寧營的阻擊,前去救援禮親王,有那麽容易嗎。”

想著繼續發火的多鐸,看了看範文程,有些頹然的坐下了,範文程說的在情在理,自己總不能夠毫無道理的批駁範文程,再說了,做出來撤軍的決定,範文程肯定是不行的,最終下命令的,還是濟爾哈朗。

“好了,這件事情,暫時不說了,不知道你來的意思,是不是想著讓我撤離金州,直接到永寧去啊。”

“奴才到金州來,正是這個意思。”

“那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訴鄭親王,請他駐紮在永寧,我是不會離開金州的,蘇天成不是很厲害嗎,那我就在金州等著他,看看他是不是皇上說的那般厲害,還有,我很關心禮親王的情況,希望能夠盡早得到禮親王的消息。”

範文程沒有離開,準備開口說話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什麽都不要說,我已經做出來決定了。”

多鐸蠻橫的態度,再一次激怒了範文程,這個時候,範文程也是豁出去了。

“王爺不想奴才說,奴才也是要說的,撤離金州,駐守永寧,乃是上上之舉,若是王爺堅持要守在金州,奴才的話就不好聽了,皇上派遣十萬大軍,目的是剿滅江寧營軍士,讓我大清國的後方更加的穩固,如今的情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奴才與鄭親王商議的時候,已經預計到皇上的部署,乃是首先剿滅駐守宣州的江寧營軍士,接下來禮親王、鄭親王和王爺的三路大軍會合,剿滅駐守複州的江寧營軍士,情況變化了,部署也要跟著變化,從登州過來的江寧營軍士,一共有五萬人,伏擊禮親王的江寧營軍士,超過了兩萬人,這就說明,有接近八萬、甚至是超過八萬江寧營軍士,已經來到了複州和宣州,禮親王已經遭遇伏擊,目前的情況還不是很明朗,王爺堅持守在金州,處於複州和旅順的夾擊之下,試問八萬江寧營軍士從前後實施攻擊,王爺是不是可以保證安然無恙,而且能夠擊敗江寧營。”

多鐸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濟爾哈朗和範文程已經分析到皇太極的計劃了,若是禮親王的正紅旗遭遇了慘敗,憑著自己的鑲白旗的將士,肯定是不能夠抵擋江寧營的大軍的,八萬江寧營軍士,這個數字是非常恐懼的。

範文程還沒有說完。

“奴才不管王爺是如何想的,王爺可能是想著為禮親王報仇,禮親王遭遇了伏擊,情況不明,可王爺首先需要考慮的,是大清國的安危,王爺率領的六萬大軍,不能夠出現任何的閃失了,否則這是大清國無法承受的事情。”

多鐸的臉色終於開始緩和了,這些問題,他不是想不到,作為主帥,關鍵時刻,必須要果斷,要能夠分析形勢,如今的局麵發生了徹底的逆轉,這個時候,還想著守在金州,肯定是自找麻煩的,將六萬大軍拖入到泥潭裏麵,多鐸無法承擔這樣的責任。

範文程的分析是非常透徹的,說的也很明白了,多鐸要是固執己見,大軍真的遭遇危險了,恐怕回到沈陽之後,也難逃懲處了。

多鐸的這股氣沒有地方出,衝著範文程發脾氣沒有用。

駐守金州的大軍,夜裏開始撤退了,朝著永寧的方向而去,這次的撤退非常的迅速,以至於渠清澤發現的時候,多鐸的大軍已經過了紅嘴堡。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