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廄,蘇天成跟隨範景文、王道直等人,專程去吊唁了徐光啟。

剛剛回到官驛,王大治就來稟報,說是徐爾一大人來了。

蘇天成連忙站起身,到官驛的門口去迎接了。

徐爾一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不見笑容,見到這樣的情況,蘇天成的心裏咯噔了一下,看來徐爾一到這裏來,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的。

周延儒辭去內閣首輔的職務,畢自嚴被罷官了,徐爾一應該是受到了影響的,按說這麽多年過去了,徐爾一應該被提拔的,但依舊是工部主事,職位沒有絲毫的改變。

“學生準備專程去拜訪恩師的,想不到恩師到這裏來了。”

“蘇大人,我專程來拜訪你,是一樣啊。”

徐爾一的稱呼也不對。

蘇天成的臉上帶著微笑,內心裏麵,隱隱明白是什麽事情了,看來江寧縣發生的事情,徐爾一肯定是知道的,也是有著不同看法的,自己暫時不要著急,徐爾一一定會說出來的。

“蘇大人這次到廄來,是不是想著拜見皇上啊。”

“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學生已經遞交了奏折,懇請覲見皇上。”

“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情啊?”

“為了江寧縣的事情,不知道恩師是不是有興趣,要不然學生說明一下情況。”

徐爾一點點頭。

蘇天成開始詳細的介紹了情況,介紹的過程中。他加進去了自己的一些認識,包括自己為什麽這樣做的理由。

徐爾一的神色漸漸的變得嚴肅。顯然是聽得很仔細的。

蘇天成說完之後,好半天,徐爾一才開口說話。

“這就怪了,我在廄聽到的情況,完全不是這樣啊,他們說你準備對江寧縣的士紳富戶動手了,要收繳他們的財產。”

“恩師說笑了,難道學生就那點能力嗎。若是學生要收繳他們的財產,想必那些士紳富戶,早就到應天府告狀了,甚至到廄來了。”

“聽你剛才說的情況,我也覺得可行啊,士紳富戶享受了那麽多的恩賜,官府遇見困難了。要求他們做出來一定的貢獻,沒有什麽問題啊。”

“恩師能夠這樣看,學生感覺到了欣慰,江寧縣的士紳富戶,倒是沒有多大的問題,隻是東林書院和複社。在這裏麵,起了很不好的作用,他們一味的維護士紳富戶的利益,要求遵循祖製,學生不能夠理解的是。東林書院和複社提出來了,士子和士紳富戶。是考慮家國大事的,對於一些瑣碎的事情,是不用考慮的,他們隻要從精神上,表現出來了憂國憂民,就是做出來了貢獻了,至於說享受朝廷的恩賜,那都是應該的,不能夠糾結與具體事宜。”

“坤元,他們的說法,沒有什麽問題啊。”

蘇天成看了看徐爾一,慢慢的開口了。

“恩師的這種認為,學生是不敢苟同的,試想一下,北方的農民,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沒有飯吃了,迫不得已造反了,處於這樣的情況下,士紳富戶是站出來,呼籲朝廷免去賦稅,還是實實在在的拿出來糧食賑災,膿本來就是顆粒無收,你就是免去了他們的賦稅,能夠有什麽作用,你享受了朝廷的恩惠,在官府遇見困難的時候,為什麽不能夠伸出手來援助,東林書院和複社的這種認識,豈不是號召士紳富戶,為了自身的利益,不管不顧農民的死活嗎,長此以往,流寇如何能夠剿滅啊。”

徐爾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他一直都是有些讚同東林書院和複社的觀點的,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這是聖賢的觀點,若是士紳富戶和農民一樣了,還能夠顯示出來什麽區別呢。

過了好一會,徐爾一慢慢開口了。

“坤元,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的做法,可能會引發大的波瀾啊。”

“恩師,學生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了,這件事情上麵,學生是不會讓步的,恩師應該知道,北方的有些士紳富戶,遭遇流寇侵襲之後,是什麽樣的情況,到了那個時候,什麽都保不住,命都可能丟了,找誰說理去,早知如今,何必當初,學生的意思,也是要求他們力所能及的做出來一些貢獻,學生以為,這必須要形成一種製度,若是不能夠打破這種局麵,士紳富戶遭遇的事情,會更多的。”

徐爾一大為吃驚,他本來以為,蘇天成這樣做,不過是心血**,甚至可能是與東林書院和複社的關係不和,所以做出來這樣的決定的,想不到蘇天成的認識,已經形成了。

“坤元,你可要謹慎啊,士農工商,朝廷早有製度了,你若是這樣做了,無疑是與天下的士紳富戶為敵啊,到了那個時候,皇上就是想著保護你,也很難啊。”

“恩師,學生為了朝廷,為了皇上,不會考慮個人得失的,學生做出來這樣的決定,不是一時的衝動,我大明朝內憂外困,若是不能夠做出來一些改變,日後的局勢,會變得更加的困難的。”

“嗯,朝廷的困難,大家都是知道的。”

“正是因為如此,學生才想到這一點的。”

徐爾一點點頭,轉移了話題。

“徐閣老去世了,我估計,朝廷裏麵,肯定是有一番的動作了。”

蘇天成的心裏動了一下,徐爾一說到了這件事情,自己趁機可以建議,讓徐爾一離開廄,到地方上去,依照徐爾一的職位,想著做出來多大的事情,也是不大可能的,相反,到了地方上,能夠施展個人的才華和抱負,說不定做出來一番大事情。

再說了,自己也可以適當的影響徐爾一的。

“朝廷的人事更迭,學生以為是正常的,不算是什麽事情的,學生覺得,恩師倒是可以考慮一下,請求外放,到府州去做事情的。”

“哦,坤元,你為什麽會這樣看啊,外放的事情,我是從來沒有想過的。”

“學生以為,恩師可以考慮一下的,雖說在朝廷裏麵,能夠知道諸多的大事情,也能夠直接給朝廷提出來意見建議,但到了地方上麵,自己親身的實踐,做出來一番的成績,也是一種經曆啊。”

離開廄,到地方上為官,在如今的形勢下,似乎有些遭遇貶斥的意思。

蘇天成不是這樣看的,實際上,在地方上做出來了成績,更加的重要,通過自身的實踐,掌握一些情況,遠比在廄聽人家說,要強百倍的。

徐爾一這樣的官員,認識有些固定了,到府州去,知道了下麵的實際情況,也能夠更加的清楚,朝廷裏麵官員的考慮,有哪些不合適的地方。

“坤元,你真的是這樣看的嗎?”

“學生的確是這樣想的,要不是麵對恩師,學生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好多人都認為,外放不是光彩的事情,學生不讚同這樣的認識,若是不能夠熟知下麵的情況,高高在上,提出來的意見建議,比一定是合適的,真正了解下麵的情況了,感同身受,說出來的話,肯定是不一樣的。”

“嗯,你的這種認識,很有道理啊,當初你要求外放,我確實有些不理解,如今看來,你在江寧縣,做出來了很多的事情,要是留在了廄,這些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好的,看看陳於泰和吳偉業兩人,和你比較起來,就有了不小的差距啊。”

“恩師提到了陳於泰和吳偉業,有邪,學生不得不說啊。”

“有什麽想法,你盡管說就是了。”

“朝廷內部的爭鬥,學生也是知道一些的,學生以為,陳於泰和吳偉業,都沉湎到這些爭鬥之中了,這樣的情況下,怎麽可能做事情,若是長期處於這樣的環境中,若幹年之後,好像是磨礪出來了,可這種變化,是很可悲的,僅僅是熟悉了官僚之間的勾心鬥角,卻沒有想到去實實在在的做事情,此等的情況,就算是進入了內閣了,又能夠做出來多大的成績。”

徐爾一看著蘇天成,有些不敢相信了,蘇天成居然會說出來這樣的話語。

“恩師,學生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學生以為,基礎不牢,地動山搖,若是我大明朝的府州縣,不能夠自給自足了,不能夠給朝廷上繳賦稅了,朝廷如何的維持,若是所有的官吏,想到的都是留在廄,無人願意外放,視外放為恥辱了,誰還願意在府州縣做事情,說的更加的直白一些,府州縣的官吏,腦子裏麵想到的,都是升官發財,不想著做事情,不管不顧老百姓的死活了,此等的情況,會動搖我大明朝的根本的。”

好半晌,徐爾一才開口說話。

“坤元,你的這番話,令我感受頗深啊,是啊,若是我大明朝的官吏,腦子裏麵,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若是那些士紳富戶,也是為著自身考慮,朝廷如何的維係啊,真的想不到,我一把年紀了,還要依靠你來說服啊,也好,我這就上奏折,請求外放。”(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