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rì,蘇天成離開平陽府城,出發前往江寧縣上任了。

行走的路線,早就確定下來,依舊是從平陸離開山西,進入河南,經過河南府、開封府、歸德府,從河南歸德府進入南直隸的徐州府,經過鳳陽府,滁州,進入應天府。

一路的距離,接近三千裏了,按照正常的時間計算,需要半個月左右,也就是說,蘇天成到達江寧縣的時間,在五月初五左右。

隊伍是龐大的,五百多人,包括三百護院,一百多佃戶,至於說蘇府的下人,倒是不多了,這些人,都是能夠吃苦的,風餐露宿也不在乎。

隊伍裏麵,多出來了劉仲基。

劉仲基最終下定了決心,跟隨蘇天成到南直隸去。

這是劉大華做出來的決定,一輩子在官府裏麵,劉大華的眼睛是很毒的,他已經看出來,蘇天成今後的前途,絕非一般,讓劉仲基跟隨蘇天成,絕對不會吃虧。

卯時,大部隊就出城門了。

剛剛走上官道,幾個騎著駿馬的軍士,出現在隊伍的麵前。

為首的一個軍士,抱拳給蘇天成行禮。

蘇天成看見這些軍士,感覺有些眼熟。

“大人,在下奉小王爺的鈞令,交給大人一封信函。”

蘇天成很快明白了,原來這些軍士,是晉王府的護衛,他曾經見過一次的。

護衛遞過來了信函,還有一個檀木箱子。

“這是小王爺送給大人的禮物。”

王大治已經下馬,抱起了木箱,看來還有些重,王大治顯得很是吃力。

蘇天成打開了信函。

朱審烜在信函裏麵,說到了自己妹妹朱審馨的事情,原來,朱審馨在府裏,吃不好睡不好,朱審烜急得不得了,也知道妹妹是害了相思病,最近一段時間,朱審馨居然想著離家出走,朱審烜急忙派軍士,牢牢看住了自己的妹妹。

朱審烜送給蘇天成千兩黃金,包括一些價格不菲的金葉子。

為什麽這麽做,信函裏麵沒有說。

可蘇天成知道這裏麵的意思,解決朱審馨的問題,隻有他有這個本事,可不是現在,再說了,朱審烜與朱由檢之間的血緣關係,已經很是淡漠了。

“請你們轉告小王爺,信函和禮物,我全部都收下了,小王爺的心意,我已經明白了。”

四天之後,大隊人馬離開山西,進入河南境內的河南府了。

河南依舊遭遇了災荒,路上的流民不少。

人太多了,在鎮子裏或者是縣城居住,不是很現實,時間也不允許,連續幾天,大家都是在官道旁邊安營紮寨。趕路是有些辛苦的,吃飯之後,眾人早早歇息了,每天早上,卯時就要出發的,多睡一會,體力好很多的。

蘇天成也準備歇息了。

戌時三刻,迷迷糊糊的蘇天成,聽到身邊有了動靜,他還沒有起身,熟悉的聲音傳來。

“公子,情況有些不對。”

蘇天成咕嚕一下就起身了,熊子健堅持負責安全問題。既然他說發現了什麽情況,那就一定是有事情的,而且不會是小事情。

“是什麽情況。”

“大量鳥雀,從前方朝著這個方向飛來了。”

蘇天成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大量的鳥雀飛來,說明了一個情況,前方有不少的人馬,朝著這個方向來了,這些人馬,驚動了鳥雀,馬匹可以包住馬蹄,但馬匹移動,總是有聲音,驚動鳥雀是必然的。

這一處地方,他和渠清澤遊曆的時候,就遇見過流寇,真的是巧了。

“不要驚動大家,叫所有的護院起身,做好準備。”

“公子,我已經做好安排了。”

一輪皎月掛在半空,護院已經整整齊齊站好,所有人手裏,都拿著鋼刀,不過鋼刀還沒有出鞘。

“諸位兄弟,對方來曆不明,但肯定是衝著我們來的,他們黑夜前來,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這裏已經是河南境內,我們不熟悉地形,恐怕沒有多少的優勢,諸位兄弟都是身經百戰的,這點困難,還不至於難倒我們,平陽府城外一戰之後,兄弟們的寶刀,好久沒有飲血了,今rì裏機會來了,我們就去拚他一拚。”

蘇天成短短的幾句話,就挑起來了眾人的情緒。

“廝殺決不可在這裏進行,對方若是攻擊女眷,會亂了我等的陣腳,我帶著兩百人,迎擊這些不速之客,熊公子,你帶著一百人接應。”

人群稍微動了動,熊子健已經準備開口了。

“這次非同小可,我是一定要身先士卒的,兄弟們下手之時,萬萬不可留情,不管對方是不是投降,一律格殺勿論,不可留下後患,廝殺必然有死傷,若是有兄弟遭遇不測了,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蘇天成剛剛說完,熊子健便走上前,跪在了蘇天成的麵前。

很快,所有護院都跪下了。

“公子,你萬萬不可帶隊前去,兄弟們心裏就有牽掛,就不能夠放手一搏,這帶隊之事,還是我來負責的,公子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蘇天成目瞪口呆,這下他沒有什麽辦法了,時間太緊了,不可能耽誤的,若是自己堅持,大家都不起來,等到對方到了之後,死傷會更加的慘重,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蘇天成咬咬牙,不能夠猶豫了。

“好,就聽你的,你負責,我身邊留下幾人就足夠了,其餘兄弟,你全部帶去。”

熊子健點了五十人,跟隨蘇天成,這些人,沿路都是跟隨蘇天成的。

蘇天成站在原地,看著熊子健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知道,這一番廝殺,情況不同了,既然對方是有備而來,就是有著一些戰鬥力的,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劫財的好時機。

這三百護院,個個都是絕頂好手,本來就在軍隊鍛煉過,在蘇府這麽多rì子,沒有停止練習,不要說尋常的流寇,就是軍隊中間的驍將,也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

唯一擔心的,是傷亡問題,要是護院在這裏就遭遇重大損失,那就太可惜了。

“少爺,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妾身啊。”

蘇天成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神情,本來是想瞞著王芙蓉的。

站在身邊的王大治,看見妹妹走到少爺的身邊,連忙退後了幾步。

“芙蓉,你快去歇息吧,不要擔心,沒有多大的事情的。”

“不,妾身要在少爺的身邊。”

王芙蓉走到了蘇天成的身邊,挽著蘇天成的胳膊,初夏的夜晚,有著一絲絲的涼風,讓人愜意,蘇天成歎了一口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天成預計,對方已經要到了,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群黑衣人,騎著馬,手持鋼刀,隻露出猙獰的眼睛,躍馬揚鞭衝過來了,仿佛自己已經是他們到手的獵物。蘇天成的臉上露出了冷笑,到底誰是獵物,還說不定。

駿馬的慘叫聲傳來了,在這黑夜裏,顯得格外的清晰,刀刀相撞的聲音,也傳過來了,蘇天成的臉上,沒有絲毫焦急的神情,顯得很是平靜。

王芙蓉本來是有些擔心的,看見了蘇天成的神情,很是平靜了,在少爺的身邊,就是天塌下來了,她也不怕的。

五分鍾之後,蘇天成對著身邊的一個護院開口了。

“你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馬上來稟報。”

護院沒有猶豫,抱拳行禮之後,迅速離開了。

更大的刀劍聲音響起來了,蘇天成的臉sè也有些變了,難道說情況有異,難道說對方人太多。

“芙蓉,你去歇著,我帶著護院去看看。”

王芙蓉緊緊的挽著蘇天成的胳膊,不說話,但也不鬆開。

蘇天成身邊的護院開口說話了。

“少爺,王姑娘,屬下過去牽馬,若是有什麽事情,少爺和王姑娘先行離開,屬下就是拚上xìng命,也要阻擋來敵的。”

看見這樣的情形,蘇天成笑了,身上顯現出來了一種衝天的傲氣。

“哈哈,我蘇天成命係於天,豈是這些宵小之輩能夠暗算的,放心,沒有什麽事情的。”

蘇天成顯露出來的強大自信,感染了所有人。

小半個時辰之後,臉上帶著血跡的熊子健回來了。

還沒有等到蘇天成開口詢問,熊子健就開口了。

“公子,對方一共是四十五人,一個都沒有逃脫,奇怪的是,他們沒有料到我們的進攻,在遭遇到伏擊之後,經過了短暫的混亂,馬上恢複了鎮定,能夠很快組織起來新的攻勢,顯然不是一般人,應該是軍隊中間的jīng英軍士,而且遭遇圍攻的時候,也沒有一人投降,都是拚死抵抗,兄弟們沒有手下留情。”

“我們殺死了四十二人,抓住了三人,四十五匹駿馬,全部繳獲了。”

“兄弟們情況怎麽樣?”

“陣亡了七個兄弟,重傷三人,輕傷沒有統計。”

蘇天成的身體哆嗦了一下,這些人,是熊廷弼的親兵啊,身經百戰,而且到了平陽府之後,一刻都沒有放鬆訓練,再說了,二百五十人,對付四十五人,還出現了這樣的傷亡,對付究竟是什麽人啊。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