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五年正月二十九,蘇天成到達了大明帝國的首都,běijīng。

他想不到,會走這麽長的時間,正月十六出發,本以為頂多十天就到了,誰知道根本不是這樣的情況。

到了太原府城,蘇天浩早已經到京城去了,國子監正月十六就要開始上課。

拜見學政大人,到布政使司衙門的禮科辦理相關手續,用去兩天時間,著急也沒有用。

之後,在家裏逗留了一天。

正月二十二,從太原府出發,快馬加鞭,趕往běijīng。

這次到běijīng,跟隨蘇天成的,有蘇二童、蘇俊、王大治、羅昌。

běijīng是大明朝的首都,繁華是不必說的,見慣了高樓大廈的蘇天成,到了běijīng之後,看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樓鋪林立,也是感慨萬千,這種繁華和幾百年之後的繁華,是有著完全不同滋味的,顯得更加人文一些,若是要他選擇,寧可要如今的熱鬧,也比幾百年後那樣的高樓和冷冰冰的人際關係要好一些的。

běijīng的消費水平,和平陽府城就完全不一樣了。

就說這住客棧,平陽府城一錢銀子,可以住到上房,可在běijīng,普通的房間都難以找到,會試和殿試期間,不少的客棧老板,都是適當優惠的,加之舉人已經是老爺的身份。

蘇俊知道自家少爺的習慣,找到了一家條件很好的客棧,名字叫做高升客棧。

高升客棧,一間上房每天五錢銀子,普通房間三錢銀子,三個房間,每天的住宿費用,就是一兩多銀子了。

至於說吃飯,更加的誇張,若是想著追求檔次,一頓飯,可以花費十兩以上銀子。

蘇天成不想過於的奢侈,吃飯定在了高升客棧,距離會試的時間,已經不遠了,他還有不少的事情要辦。

蘇天成是山西鄉試解元,,但到了běijīng,就不算什麽了。

他沒有多少的熟人,到běijīng來了,必須要去拜訪徐爾一和翁同章,這兩人都是自己的恩師。兩人的身份,都不是很顯赫,拜訪不會有很大的難題。

此外還要到禮部去,辦理相關的手續,等同於報到。

到běijīng來參加會試的,一共有全國1015名舉人,會試錄取名額是375人,也就是說,有三分之二的舉人是要被淘汰的。

至於說會試之後,能夠參加殿試的,原則上是會試過關的貢生,殿試之前的複試,目的是看看,有沒有濫竽充數的,免得在殿試的時候出醜了。

蘇天成到京城的當天,就見到了蘇天浩。

蘇天浩帶來了一些消息,會試的主考官有兩人,分別是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學士、內閣首輔周延儒,太子太保、東閣大學士、內閣次輔溫體仁。

同考官十八人,分別為翰林院侍讀學士、侍講學士、侍讀、侍講、修撰,包括國子監的五經博士等。

這個規格就不一般了,主考官是內閣的首輔和次輔。

按說舉人知道這樣的消息,都是要非常高興的,但蘇天成的認識,完全不一樣。

他熟知曆史,崇禎五年,也是周延儒和溫體仁之間,博弈最為厲害的時候,當然,這不是公開的博弈,而是溫體仁為了能夠做內閣的首輔,多周延儒發動了一係列的攻擊。

隱隱的,他記得,好像在這次的會試和殿試中間,溫體仁就彈劾了周延儒。

當然,這個時候,周延儒的位置,還是很鞏固的,一直到崇禎六年六月,因為諸多問題積累起來,周延儒才黯然辭官。

曆史上,正史對周延儒和溫體仁的評價,都不好。

但穿越的蘇天成,絕不會相信教科書的,他要憑著自己的認識,來看待兩人。

可有一件事情是真的,那就是周延儒和溫體仁之間,矛盾重重。

內閣首輔和次輔之間的矛盾,可不能夠小看,這是嚴重影響到朝政的運轉的,做臣子的,每天想到的就是站隊,就是選擇投靠的目標,怎麽可能安心理政。

官員之間,為了爭權奪利,出現了諸多的矛盾,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特別是在封建王朝的時代,皇上也是知道這些事情的,甚至慫恿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裏麵,有著特定的曆史原因。

皇帝位了維護自身的統治,必然要想辦法,控製下麵的大臣,最好的控製辦法,就是站在裁判官的位置,左右大臣的爭鬥,以至於把握他們的命運。

熟知政治的蘇天成,知道皇帝不是萬能的。

不錯,皇帝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說出來的話就是法律,罷黜官員,取人xìng命,很簡單的事情。可這權力來自於什麽地方,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

皇帝需要大臣,需要忠心耿耿的大臣,來維護自己的江山,隻有一幫惟命是從、jīng明強幹的大臣,才能給維持皇帝的權威,才能給幫助皇帝,守護好江山。

可惜,這樣的皇帝和大臣,都不是很多。

說得不客氣一些,蘇天成剛剛到達京城,盡管還沒有參加會試,就麵臨著至關重要的選擇。

步入官場。沒有任何的關係,沒有依靠,以為憑著一己之力,就可以改變一切,想做什麽都可以做到,那是意yín,官場有自身的規矩,千百年來都是一樣的。

參加殿試,成為進士,麵臨著吏部授官,就需要麵對諸多的關係了,你也可以選擇,不加入任何的一個派係中間,潔身自好,最終的結果,可能是鬱鬱不得誌,一輩子無所作為。

蘇天成有自己的辦法,當然,他內心裏麵,還是有些忐忑的。

翌rì,蘇天成做好準備,到禮部去勘驗身份。

會試是禮部主持的,統一在běijīng內城東南方向的貢院舉行。

所有參加會試的舉人,都手持有相應的證明,直接到禮部去報到。

禮部存有一份材料,是關於每一個舉人的相關身份證明。

舉人上交的材料,和禮部備存的材料對上了,才能給明確舉人身份。

六部都在紫禁城裏麵辦公,可不是尋常人能給進去的。

從午門進入紫禁城,從右邊的會極門進入,文華殿就在這裏,內閣以及六部,都在這裏麵辦公。

當然,舉人到禮部去勘驗身份,肯定是不能夠直接從午門進去的,隻能從右側的東華門進去。這意思就是說,舉人還沒有資格從午門進入紫禁城。

過了金水橋,午門有左中右三道大門,中間的大門,隻有皇帝才能夠行走,大朝的時候,文官從左邊大門進入紫禁城,武官從右邊大門進入紫禁城。平常的時間,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從這裏進入紫禁城辦公。三品以下的官員,從東華門和西華門進入紫禁城辦公。

紫禁城內辦公房屋,全部都是土木結構,門窗都很大,而且經過每一扇門的時候,都有著高高的門檻,需要注意,不然就被絆倒了,很是不方便。

禮部的吏員,帶著蘇天成,直接去禮部儀製清吏司,辦理相關手續。

蘇天成注意看了,小木格子的窗戶上麵,還糊著篾薄紙。

正月的天氣,還是很冷的。

蘇天成很小心的跟在吏員的後麵。

要說他到京城晚了一些,絕大部分的考生,已經報名了,這報名可是大事情,正月末到禮部來報名的考生,也是鳳毛麟角了。

吏員在一間房屋的前麵停下了,裏麵有兩個頭戴烏紗帽、身穿團領衫、腰間束帶的官員,他們的衣服顏sè是青sè的,仔細看,兩人胸前的補子是鸂鶒,這說明兩人都是七品的官員。

吏員稟報,說是有舉人前來勘驗身份。

兩個人都沒有站起來,不過神sè都是有些奇怪的,他們看了看蘇天成,其中一人開口說話了。

“真是奇怪了,怎麽這個時間才來辦理啊,進來吧。”

蘇天成連忙給兩人彎腰抱拳行禮,大概是他過於的年輕,臉上還有一絲的稚嫩氣息,兩個官員甚至都沒有回禮。

“在下蘇天成,山西平陽府人氏,今rì來辦理手續。”

一個官員拿過材料,仔細看了看,另外一個官員,從案桌上翻到了一份材料。

“嗯,你是山西鄉試解元,今年十九歲,不簡單啊。”

兩名官員很快看完材料,臉上出現了一絲的笑容。

他們站起來,走到了蘇天成的身邊,抱拳還禮。

蘇天成的態度很是低調,從進入東華門的時候開始,他就是如此。要知道,這裏是紫禁城,大明朝最高的權力機構。

兩名官員態度的變化,起身也很簡單,鄉試解元,真正有本事的人,會試不會有問題,說不定殿試的時候,進入頭甲,那就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了。

報名手續的辦理,其實也是很簡單的,官員審核了材料之後,發現沒有什麽問題,就收起來所有的材料,接著給考生開出來一張證明,說清楚相關的時間,什麽時候到禮部來領取號牌,什麽時候到貢院去考試,發號牌的時候,禮部認證明材料不認人的。

會試的規矩很很嚴格,閉卷考試,名字是糊住的,閱卷人看不見,與鄉試的情況差不多。但你要是認為,會試也是完全清白的,那就大錯特錯了,這裏麵,一樣是有蹊蹺的。

看完了材料,其中一名官員徑直開出來了證明,遞給蘇天成的時候,嘴裏說話了。

“大部分的考生都已經報名了,本官就一並給你辦理了。”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