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猛地一道閃電,頓時窗外如同白晝,讓屋子內的電燈也顯得黯然失色。閃電讓胡寧寧的臉看起來煞白慘淡,讓我不由的想起了那些恐怖電影中的畫麵來。而緊接著的就是“轟隆”而至的雷聲,震的人耳膜“嗡嗡”作響。

而轉瞬間,一切又歸於安靜。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但是窗外的大雨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不知道穀琛現在開到什麽地方去了,黑燈瞎火的著實是不太安全。

胡寧寧站起身子,將門關緊,說道:“這門不關緊,雨容易潲進來。”

說罷,胡寧寧看了看外麵的大雨,說道:“你說的很對,他們之所以相信我,是因為我了解很詳細的詳情,那些細節讓他們不得不信服,可是他們沒有你聰明你知道麽。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張佐成的朋友是誰,實際上,張佐成根本就沒有朋友。”

“你想,一個有錢有玩具有零食,但是很懦弱的男孩,其實是誰都想要欺負的。因為大家都知道,隻要你大聲說話,他就會害怕你,會把零食給你吃,會把~玩具給你玩。麵對這樣的誘~惑,你會怎麽做?”

胡寧寧的語氣忽然低沉了下來,像是一個充滿了哲學智慧的老者:“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承受的住誘~惑的人,如果有,那隻是誘~惑的程度不夠而已。一個小學生,會因為玩具零食的誘~惑而欺負虐~待別人,一個窮光蛋,會因為金錢的誘~惑偷盜搶劫,一個色鬼,會因為美色的誘~惑而嫖娼強~奸。”

一個九歲的女孩子的口中,竟然說出了如此看透世事的話語來,簡直令我是不可思議。現在小孩的早熟程度已經這麽深了麽,盡管我知道現在的小孩子知道的不比成~人要少,可是我還是低估了一個孩子的內心世界。

我們總是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可這個世界總會告訴我們,我們永遠猜不到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我們能看到宇宙是什麽樣子,我們知道最深的海溝是多少米,可我們不知道,坐在你對麵的這個人,內心到底想著什麽。

胡寧寧侃侃而談:“沒有人不會被誘~惑,世界上最有錢的人也會被絕對的權力所誘~惑,世界上最有權的人,也會想要長生不老。你懂麽?人的欲望是無窮的,為什麽我們要抗拒這一點呢,為什麽我們不能順著自己的本心走呢?”

“對於你。”

胡寧寧突然湊了過來,說道:“什麽會誘~惑你呢?金錢,權力,美色?還是,真~相?”

其餘的我都不在乎,可是當我聽到了最後一個詞的時候,我愣住了。

胡寧寧繼續說道:“我能感受到你心中對於真~相的追求和狂熱,要不然你不會對一個九歲的小女孩講述這些事情,可是你也要明白,真~相真的就是人們願意看到的麽?我可以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可別人會相信麽?”

“不論別人相信不相信,真~相就是真~相。真~相可能不簡單,可絕對是純粹的,那是赤~裸裸的發生了的。有些人或許喜歡活在美好的自己幻想出來的世界裏,可我不一樣,就算真~相殘酷而惡心,那

也是我要知道的。”

“那麽你猜測的都對,除了穀慧那裏,你並沒有猜對。”胡寧寧笑著說:“有時候,你把一個人的命看的太重要了,或許你們當警察的總認為,殺了一條人命,總需要極大的心理煎熬。罪犯夜不能寐,罪犯驚弓之鳥,罪犯害怕的看到警察就邁不開腿。”

“其實不是這樣。”胡寧寧說道:“我並不是害怕穀慧會把事情說出去,實際上你還是不了解人性。不論過了多長時間,穀慧都不會說出去的。因為所有人都是聽了她的話才認為高老師是禽獸的,而高老師也已經死了,你覺得她會說出來麽?因為,高老師根本是她害死的。”

胡寧寧斬釘截鐵的說道:“她絕對不會說出來的,甚至她會忘了這件事情,或許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可是她會假裝自己忘了,你明白麽?這就是人性,沒有哪一個人能夠例外。”

“可如果不是因為這,你為什麽要殺了穀慧。”我有些難以置信:“如果不是穀慧,高老師不會被開除,她幫你說謊,換來的就是你的殺戮?”

胡寧寧笑了笑,說道:“那我繼續給你講一個故事。那天下了大雨,女孩子在家閑著無聊,於是打著雨傘去找穀慧玩。穀慧看到是女孩,很高興,因為她們兩個是最好的朋友。兩個小女孩走出了屋子,家裏的大人甚至沒有發現女孩把穀慧叫了出來。”

胡寧寧繼續講述著:“女孩和穀慧走在路上,她們打著一把雨傘,她們有說有笑。可是女孩沒有看到自己腳下的是一個大水坑,她一腳踩了進去,那個坑很深,直接淹到了女孩的胸口。女孩渾身都是泥點子,很是狼狽。”

胡寧寧的嘴角掛起了微笑:“那個場景很搞笑,讓穀慧一下就笑的前仰後合的。穀慧這個女孩子吧,其實很不錯的,隻是她不明白,對於有些人來說,嘲笑是比死亡還要致命的武器。我努力了這麽多年,讓村子裏的人不論從什麽方麵都不會嘲笑我,可穀慧呢,她不明白。”

“你這不是要強,你這是病態你懂麽!”我說道。

“病態?”胡寧寧搖了搖頭,說道:“嘲笑的不是你,所以你不明白。女孩艱難的爬了出來,可是這個時候,她的身上都是泥點子了。穀慧還在旁邊喪心病狂的笑著,那笑聲,讓我想起了幾年前那些哥哥姐姐的嘲笑聲,我很煩。”

胡寧寧的眼中射~出一絲冷光,說道:“我爬出來的時候,她還在笑。如果你要讓你一個人閉嘴,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這輩子再也不能開口。那個坑很有意思,我下去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下麵很窄,沒有辦法借力,幸好我的手臂卡在了外麵,我才可以爬上來。”

“所以,後麵的事情你就應該能夠猜出來了。”胡寧寧繼續說道:“於是我把她推到了坑裏,說實在的,我根本就沒有想到,當穀慧掉入進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沒入了坑中,從外麵甚至看不出這個坑裏有個小姑娘。”

“她掉進去之後,沒有說一句話,我能看到泡泡從水坑中不斷的冒了上來。”胡寧寧看著窗外,眼神往一側瞟,似乎是在回憶著當時的情況:“挺有意思的,我還以為我要防止

她呼救,如果她要爬上來,我還要把她按下去。可是我站在那裏等了幾分鍾,穀慧什麽反應都沒有,等了一段時間,我覺得無聊,就回家了。”

“對了。”胡寧寧突然噗哧一笑,說道:“當時我想的很明白,那天下著大雨,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可以等著她死之後離開。可我沒有想到,隻有幾分鍾的時間。我回來的時候,家人甚至不知道我出去了。”

“於是我演了一個戲。”說著,胡寧寧看向了窗外:“我演了一個戲,我裝作自己剛要出門的樣子,結果不小心摔倒在了院子裏,這樣就能解釋我的泥點子是怎麽來的,同時也能夠證明,我一天都在家裏,從來都沒有出去過。”

胡寧寧的聲音很俏皮:“結果別人愣是一天一夜才找到了穀慧的屍體在什麽地方,有趣。”

胡寧寧坐在床~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所以為什麽要講給我聽,講給一個警察聽?”我看著胡寧寧說道:“難道你不覺得,你會被抓麽?”

聽到了我的話,胡寧寧哈哈大笑了起來,半晌才緩了過來,說道:“哥哥,你在說什麽啊。你有證據麽?況且,我們現在不是在講故事麽?剛才我和你說的那些,都是故事啊,哥哥你不會是當真了吧,你太可愛了。”

“這是故事麽?”我看著胡寧寧,緩緩的開口詢問。

胡寧寧說道:“對啊,不論你把我的故事講給誰聽,這都是故事而已。況且哥哥你可不要忘了,我現在連十四歲都不到。電視上能告訴我們很多東西呢,哥哥,我可是個好學生,法律可是用來保護我們自己的武器呢,你說是不是啊?”

說罷,胡寧寧掛起了微笑,說道:“好啦哥哥,我都說了我是在講故事嘛,哥哥你這麽嚴肅幹什麽啊。”

說著,胡寧寧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我看著胡寧寧瞬間從冷冰冰的樣子變成了一個滿眼笑意的鄰家小姑娘,心中不由的恐懼無比。胡寧寧永遠會隱藏自己真實的樣子,在不同的人麵前裝作不同的樣子給不同的人看。像是胡寧寧根本就沒有本我,又像是所有的人都是胡寧寧。

每個人都有邪惡,都有猥瑣,都有貪欲的那一麵,可每個人也有善良,正直,知足的一麵。就好像是在拔河一樣,每遇到一件事情,我們的正反兩麵便開始拔河,有些人的邪惡戰勝了善良,有些人的善良戰勝了邪惡。

可胡寧寧,她所有的麵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存在的,為了滿足自己那小小年紀就扭曲變形了的自尊。沒有人阻止她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胡寧寧的奶奶走了進來。

看到了自己的奶奶,胡寧寧開心的說道:“奶奶奶奶,我剛才和哥哥講故事呢,飯做好了沒有啊,好餓啊。”

奶奶高興的摸了摸自己孫女的臉,失而複得讓她的臉上綻放開了滿滿的笑容。

“做好了,就是爸爸媽媽爺爺還沒有回來,等回來一起吃啊。”說著,胡寧寧的奶奶歉意的看了我一下。

我開口說道:“給我一把傘,我去看看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