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準備繼續說的時候，穀琛手裏的這個人卻是猛地說道：“怎麽不行？我們這是國家5280計劃中的一個項目，是國家宏觀調控。那張教師都和我們講過了，這都是國家批準的。當年國家連日本鬼子都打敗了，這要是傳銷，難道國家連這個都弄不掉？”
“我和你說！”這個人義憤填膺：“你們這是侮辱，是誹謗。就是有了你們這麽多愚蠢的人，所以我們才隻能小心翼翼的。今天睡地板，明天當老板。東興市這麽多外地的豪車，你以為是怎麽來的，不都是外地人在這裏發財了？給我五年，我就能賺夠一千萬，五千萬！”
看著這個人，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洗腦的幾個步驟。”我開口說道：“在有洗腦氛圍的情況下，隻要幾步，就能夠使得一個聰明的人像是麵前這位大哥一樣對傳銷深信不疑。第一點，首先激發這些人的賺錢欲望。這些人來到東興市這個大城市，無一例外都是想要賺大錢的。當一個人把賺錢當作是自己的目標的話，那麽就離中套不遠了。”
我看了看這個人，說道：“你來東興市不就是為了賺錢麽？”
“廢話！”他說道：“誰不想賺錢？”
我聳聳肩，又說道：“好了，這是一個人能否被洗腦的基礎。如果你根本不想賺錢，那一切都無所謂了。接著，就是讓你喪失思考的機會和時間。他們會請看起來像是教授的人給你上課。在課堂上，根本不給你留下思考的時間。他們隻會告訴你一個結論，而中間用各種你聽都沒有聽過的名詞來填充，你還沒有明白，接著就跳到了下一個話題上，讓你每天都暈暈乎乎的，最後仔細想想，隻記住了別人告訴你的結論，卻不明白中間到底是怎麽得來的。”
“你知道你們公司的模式結構，以及運營的構架是什麽嗎？”我開口問道。
這個人皺起了眉頭，說道：“什麽東西，我們這是國家調控的一種手段，什麽結構構架的，你到底說些什麽？”
我說道：“這就是典型的表現了，隻知道結論，卻不清楚過程，還覺得是因為這個項目很厲害，所以過程才這麽複雜。第三~點，皮格馬利翁效應。”
“什麽玩意？”穀琛問道。
我開口說道：“皮格馬利翁效應，也叫做期待效應。通俗一點來講，就是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每天都有無數的人告訴你，你可以，你五年一定能夠賺一千萬，你就真覺得自己能夠賺一千萬了。”
“最後一點，去掉個性。”我伸出了一根手指說道：“陰暗的教師如果想要討厭一個調皮的小孩子，他們有一個最致命的法寶，那就是利用其餘的學生來孤立這個孩子。最簡單的一個方法，無論他幹什麽，都帶著大家一起無視他，過不了多久，這個孩子肯定會感受到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然後，你不用做什麽，他自然就會乖乖的聽你的話了。”我搖搖頭：“而在傳銷組織中，一定會營造一種家的溫暖，例如大家一起做遊戲，例如互相擁抱，在台上說出自己的故事。如果有人不聽話，你隻需要帶著大家不理他就可以。很快，個人意誌就湮滅在集體意誌中了。”
穀琛聽著嘖嘖稱
奇。
我繼續說道：“所以拘禁加洗腦從來都是傳銷組織的不二法則，最多幾個星期後，你就會深信不疑，借錢來投資，而這個時候，就算是趕你走，恐怕你都不會離開了。我說的對不對？”
“放屁！”穀琛手裏的這個人說道：“胡說，世界上就是有你們這種人！你們自己不想付出，不想發財，還要阻止別人賺錢。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世界上還有你們這種狠毒的人。你們這些人不靠自己，不幫朋友的人，就是社會上的蛀蟲。”
我拍了拍穀琛的肩膀，說道：“放了吧，就算被抓進去，頂多是教育一番就又放出來了，出來以後繼續進組織，循環往複，打掉一個集團又出現一個集團。隻要人的欲望消滅不了，這樣的傳銷組織就根本打擊不完的啊，國家能打跑日本鬼子，但能打跑人的本性嗎？”
穀琛剛要放人，我又開口對他說道：“我可以放你回去繼續賺錢，不過你得告訴我一件事情。”
“我們公司的其他地址，我不會說的！”那人一臉打死我也不說的表情。
我搖了搖頭，一指還在地上蜷縮著的呂向陽，說道：“這個人，什麽時候到你們公司的？”
“我說了就放我走？”此人有些不太相信。
“沒錯。”我點了點頭。
“兩個星期前被帶進來的。”這人說道。
我點了點頭，如果是兩個星期以前就被帶入了傳銷組織裏，那麽這一切就不可能是呂向陽幹的了，一切以呂向陽為凶手的中心點線索就完全斷了。可如果不是呂向陽回來報仇，凶手到底是誰呢？
思索間，那個人已經跑遠了。
我無奈的說道：“要是被金錢迷住了雙眼，博士後和小學生或許也隻是名字上的差別而已。”
“把他弄起來。”我看著呂向陽說道。
穀琛踢了踢呂向陽，說道：“別裝死了，人都跑沒了。”
呂向陽這才抬起了頭來，我看到，呂向陽鼻青臉腫的，看起來是沒有少挨打。
“他~媽~的，他~媽~的啊……”
接著，呂向陽才告訴了我們這兩個星期以來他的遭遇了。
原來呂向陽口中的複仇，說起來是因為玩英雄聯盟遊戲的時候，被一個玩家“虐”了，呂向陽就說別人用了外掛。那個玩家說呂向陽不服，就去找他，他們兩個人當麵來一局，誰輸了誰就跪下磕三個頭並且叫對方爸爸。
呂向陽這個暴脾氣，當時就同意了，於是和對方約好了時間，也就是兩個星期前的星期六。呂向陽都計劃好了，星期六去了，在對方家裏住一天，星期天回來，也不耽誤上課。
我們詢問了呂向陽為什麽沒和他女朋友以及死黨提一下這個事情，呂向陽說他這是多了一個心眼，如果自己真的輸了，當眾叫了別人爸爸，那以後還怎麽在別人麵前抬起頭來？所以在離開前，呂向陽隻字未提到底要幹什麽，隻是說要複仇。
我們無奈了，原來呂向陽的複仇隻是因為遊戲，讓我和趙明坤猜測了這麽長時間，還以為是姐弟情深。不過這樣也好，最好呂向陽能夠忘了自己的姐姐，也就不會傷心痛苦了。呂向陽當時才十歲，這麽多年過去了，忘
了呂知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呂向陽繼續給我們講述。
當時他都計劃好了，輸了就灰溜溜回來，贏了還能裝逼。他早早來到了火車站，在火車站溜溜達達的，閑的無聊。正好在這個時候，呂向陽看到了那幾個人舉著的牌子。呂向陽家裏雖然很寵愛他，但呂向陽零花錢買了車票，自己身上一分錢都沒了，他想要弄點錢，又不想繼續找家裏要，於是便動了這個念頭。
想到了這裏，呂向陽便上前詢問，流程和穀琛幾乎一樣，他們幾個就帶著呂向陽說看看工作環境。呂向陽想著時間還早，就跟著去了。結果幾個人是越走越偏僻，呂向陽有些害怕了，想要離開，可卻被幾個人裹挾著走不了。
呂向陽以為自己這是讓人綁架了，可是來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呂向陽看到一個院子裏竟然擠滿了人，頓時明白這是什麽地方了。呂向陽是高中生了，政治課上都聽過傳銷的特征，一眼就看明白了。
但呂向陽還是太年輕了，他以為自己能勸說別人跟自己離開，結果非但沒有效果，反而自己每次提到這些事情，就會換來那些人的一頓毒打。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呂向陽覺得自自己的人生都毀了。
他實在想不到，本來是想要賺點零花錢，結果被囚禁了兩個星期。他已經不做什麽反抗了，每天渾渾噩噩的。不過呂向陽還是個高中生，本身沒有什麽賺錢的欲望，況且家裏也不缺一千萬，把他家那套房子賣了，怎麽也有幾千萬。
所以呂向陽倒是沒有被洗腦，機械性的跟著別人做，隻覺得自己一輩子都要毀在這裏了。
可沒想到，今天有個大漢走進了院子裏，當大漢看到自己的時候，這大漢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一腳踹開了大門就往外麵跑，那些搞傳銷的愣是等兩人走出去才反應了過來。接著，屋子裏的男人都追了出來，大漢讓自己先跑，他墊後。
呂向陽口中的大漢，自然就是穀琛了。
穀琛在路上以一敵十，和這些搞傳銷的打在了一起，但是另一幫人卻是去追呂向陽了，慌不擇路之下，呂向陽便鑽進了這個巷子裏。穀琛也邊打邊退，也趁機跑到了這個巷子裏。兩人在巷子裏躲了一會兒，穀琛趁機給我們打了電話。
可那些人人數太多，穀琛剛準備帶著呂向陽離開，那些人就堵在了巷子口上。
當我們趕到了這裏的時候，穀琛已經和這些人打過一次了，而呂向陽則是直接倒在地上裝死。
呂向陽說道：“真他~媽~的懸啊，要是你們再晚一點來，我們兩個可就被抓回去了。”
這真可算作是少年呂向陽的奇幻漂流記了，因為一個遊戲，結果搞出了這麽多事情來。
不過，凶手肯定不是呂向陽了，什麽飛頭蠻，什麽巫術，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種東西？
我無奈的說道：“你爸媽對你不寵愛有加麽，何苦自己去賺呢，一百塊錢對於你家來說，不算什麽吧？”
“自己賺的，和要來的，總歸是有點不一樣。”呂向陽說道。
“怎麽？”我問道：“你自己賺錢來是要幹什麽啊？”
可不論我們怎麽問，呂向陽都不說自己賺錢要幹什麽。
（本章完）